月下闲话 | 雪落有禅声之三
作者:雪岭飞鸿
此一时,正是细雨初歇,看帘栊细小的水珠遍缀其上,远处已不清晰。雨过天晴,正是暮初。
看青桥似眉、落花浮水,落日渲染、松烟薄软。雨后的风总有微凉,窗下倚栏,与公子隔江对饮,
水汽翻腾、小盏盈盈,闲说当下。
公子道:闲来我无事时。就松下闲坐坐,喝杯清茶。因为看了人生太多无常、离散、因缘聚集。我珍惜和每个人在一起的每一秒,人生海海,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有些人,见到也生分了,所以,当下,这一秒,你我对坐,说天气,喝茶,看花,听松涛,已是福报。当下即是永恒。即是莫大的因缘。最好是你恰好来,我刚好在。
我看她手指,手指纤长,常年写字而使手指尖与侧面有薄茧,想着那一句惜君如常、少年雪白。
公子笑道:从容的光阴更能保持内心的孤独与绝望。远离热烈的圈子,刻意存在一些疏离,其实是保持了一种态度和姿势。以其更唯美的体谅与生活和解。每朵花都有盛开的理由。每个致命的孤独更加强大内心的丰盈,于这名利世间我自有分寸,相识到相熟的人却很少有来往,只是书信相谈。觉的人际如山水,远如美景,近了反而看不真实。
复添茶水,额首应同,这种半生烟火,一眼数年。既许了一种偏爱,便愿尽余生之温暖、幸与相识、幸与相知,敬如师长、嬉如手足、这种人生如尺、亲疏有度,相看不厌、久处不累的敬与尊重我是极为赞同,想来低首忆少年如雪,抬头念君如往昔。在薄情的烟火中深情的怀念,负手读诗于青山,弦起唱戏于花前。便是人到中年,一切随缘。勿须刻意营造亲密,也不能让岁月冷了人心。把一句安暖同在握在手上、传于心上,此为最好。
暮色渐深,掌灯尚早、望远却暗。茶又沸起。
公子斜倚椅上,托腮看远,低声道:和最舒服的人相处,是中年开始的养生。那些轰轰烈烈和花红柳绿渐行渐远,我只想安安静静朴朴素素平平淡淡活着,无愧于人,无愧于心。
我提了壶于茶托上,看墙角轻雾渐起,栀子花开,暗香浮动,忽然有了一种好奇,笑问:公子,可曾深恋?
公子回首,暮色渐黯里眼中被炉火映的一亮,忽掩唇轻笑,一时竟禁不住。案上香薰里丝丝缕缕的檀烟亦因此缭绕飞纵,活跃了暮色渐重,也惊扰了椅角那猫翘首凝目、不知何故。良久,公子笑罢,注目台上甫亮的灯火,灯火辉映中,她发质愈见黑亮、侧脸有嫣色一抺,只是暗影的肩上披了初升月光的白、宛如霜,她沉声、眼中渐有了远念:从前,那一日他大雪来访,站在楼下喊你名字,也真是年轻,居然穿了薄内衣就冲下楼去,不怕冷……那一天受了委屈,号啕大哭,打长途电话,一边说一边哽咽……现在,都不会了。 尔今细想,深情本就是孤独的一部分,人活得有孤独又深情是非常高的境界,有些事物、有些人看似无情,实则深情,有些人看着繁花似锦,实则孤独薄凉,孤独和深情,各中滋味唯有自己体会。
我暗下自责:怎如此无礼,徒惹了伤感。
公子却一笑摆手,淡然道:再丰硕再肥大的记忆,都变得寒瘦了——我只记得今天的好。我现在只是唱唱戏、写写字、喝茶,心素已闲。
这一下陡然使我想起那句:事到无心便是仙。
此际正值灯浓月初、空山新雨,夜凉如水,夜色撩人。茶已淡、话已尽,有文章说寒夜客来茶当酒。客来了,却有时连茶也是多余的、不要了。就这样枯坐吧。枯坐到时间都化了,枯坐到时间变了形、可以弄成一种别针的形状,把它别在胸前,对照自己的少年,念及相见的点滴。
这渐暗的夜色里踏在雨水洗过、月光照亮的石板街上,慢慢走着,细想着公子说过: 你最孤独的时候往往是你最饱满的时候。你最最寂寥的时刻,轻轻一跃,就是你最丰盈的时刻。无论多么繁华似锦烈火烹油,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朴素本色。一往无前的追寻抵达内心之途。慈悲喜舍,低调从容。
我于归途中看山上月似暗火,细思相逢,叹此间杯茶数语,其意深情。
檐下公子于暗夜中泼茶掩卷,披衣掌灯,静念过往,惜君如常。
注:本文为纯虚构文,文中公子所言,皆为公子文章摘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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