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 • 季万全【附江都老人与俄罗斯女友感人的情爱故事】
【往期回读】
私塾 · 季万全
——读陈梦生先生《我的启蒙先生》一文后所想起的
江都 益中
陈梦生先生的大作《我的启蒙先生》写的是他的启蒙老师刘先生。文章写得很好,很感人,这篇回忆文章也勾起了益中的记忆。有感于他的大作,也跟着写下一点所知道的情况,也就狗尾续貂起来了。
在建国前直至上世纪50年代的江都,人们口头称中学老师还为“先生”。陈梦生先生称他的启蒙老师为先生,是符合史实的。
从《我的启蒙先生》上的文字看来,七闸河西的那所小学是一所简易初级小学,实行的是复合教学方法,即一个教室里坐着不同年级的学生上课。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教学,效果虽然差一点,但对于智力好的学生或许是好事,使他们能够在课堂上学到更多知识,有的学生以后会有跳级的可能。
文中还提及河西私塾后来解散的事,益中觉得,这事也是历史的必然。就按民国时期的标准来看,那私塾的办学条件也是不合格的。上世纪40年代前,民国江都教育局在仙女镇禹王宫里办过“塾师训练班”,对学历不够的,或知识欠缺者进行培训,分期进行,每期4个月。学习内容是算术和国文教学法,另外还有自然课。考试合格,才算有资格当塾师;其中成绩特别优秀者,还可以被选聘为正规小学教师,仙女镇的已故姜际云先生就是这些塾师中的佼佼者之一。
这种对于江都塾师的资格要求,实际也没得到多大的落实,更管不到农村中的边边角角地区。不过,建国前仙女镇比较好一点的私塾里都是教授国文算术为主,也能学到一点自然知识的。更有条件的,还能教一点英语,如俞静得先生即是。仙女镇的徐德中、凌善也、孙佛等人也都是语算皆教,比较有名气,教学质量为民众所认可。至于许中南等人,与陈梦生说的那位刘先生,算术就教不起来了。
旧私塾惩罚学童很厉害,戒尺有大小厚重之分。少数塾师有滥施体罚现象,这对孩子身心健康不利,一般孩子对用戒尺体罚都有恐惧感。私塾里没有45分钟的课时制,孩子若要大小便,如厕后即回座位。早上进去后,直到中午才放学,中间没有休息时段,也无自由活动的安排;下午亦然。陈梦生先生7岁入学时需向老师鞠躬,这是学校情况,如果是进私塾,则要家长带领,下跪后恭恭敬敬地给老师磕头。益中的二哥上过几个月私塾;由于徐德中先生的私塾就在刘家院地段,近在咫尺,又认识徐先生,故益中也曾自带一个高凳子坐进私塾旁听过三五次。
那时的学校里教师的所谓教鞭,即陈梦生先生所说的,非竹非木制品,约二尺多长的样子,实际是一根较粗的黄藤条,份量也较轻。用这藤条体罚学生时,通常是点击注意力不集中的孩子的头部。教师根据不同情况,使用的力度也不等,即使轻轻一点也会令被打者感觉很疼的,如教师手上稍用点力,学生头部会有肿块出现。
陈梦生先生说,那时一所私塾里的学生后来合并到他们学校去了。这是建国后教育行政部门第一次对私塾普查登记后所采取的整顿转化的结果。因为那时要求私塾均需采用现行小学语文数学课本,还要创造开设音体美等附科条件。这样的结果,旧式私塾自然也就消亡了。
最后说一下陈梦生先生文中所提到的他的学长万全。他叫季万全,碰巧也是益中高中时的同学。他确实有不同于一般同学之处,年轻时眼睛有些近视,但有着能捕捉各种声音的敏锐耳朵,这是爱好音乐者的天然优越性。他演奏二胡悠扬动听,音域、音阶控制极好,弓法独特,拉出来的和声特别动听。一旦演奏,他的身边总会围满一大圈听众。音乐高手与外语学习的尖子似乎有着同样的天赋和潜能,季万全中学阶段俄语成绩非常棒,以至毕业时留校在江都中学当了俄语教师。
上世纪60年代之前,中苏关系的恶化起先没有在社会上公开,每逢11月7日苏联的十月革命纪念日,江都中学(今雄都饭店处)高中教室的东山墙上就出现壁报纪念专刊,季万全等人与俄国学生通讯的俄语信件就出现在壁报上了。那时学俄语吃香,英语是帝国主义国家所用语言,没有办这种壁报的资格。那几年的季万全很受师生关注,因为他的俄罗斯女中学生朋友照片相当漂亮,放在壁报上的照片光彩照人。
说来好笑的是,在那几年中已经不再那么友好的中苏关系因未公开,并不为民众所知,逢到苏联十月革命节还仍然要庆祝。更为笑话的是,在中印之间发生战争期间,当赫鲁晓夫去印度访问时,学校一位年轻历史教师竟然在课堂上离开课题妄加发挥起来。我们后来知道的实际情况是,苏联当时与印度勾结,在边界问题上偏袒印度。而这位老兄,当时却胡乱说成赫氏去印度的目的是帮助为我国政府做印度人的工作。因这教师平常确实有侃大山的本领,口头表达能力高出其他教师一筹,同学们还听得津津有味的,以为这老师虽然年轻一点,水平实在是高,“你看他知道的事情真多啊”!
中苏关系公开决裂后,中苏学生间的各种关系戛然而止,通信也禁止了,否则季万全与俄罗斯女生的关系有进一步发展下去的可能性。事实是,季万全不时会想念当年的异国女孩,而那位漂亮女生也记得我们这位中国帅小伙。
改革开放后,通过媒体的关注与帮助,季万全去了俄国与当年女孩相会了一次,刚见面就拥抱起来。中俄两国中央级媒体以及地方媒体都做了报道,其时男女双方都已是退休老人了。那年扬州电视台与江都电视台也制作过专题节目,节目收视率颇高。
(季万全和他的俄罗斯女友)
作为季万全同学之一,益中那时也希望他的俄国女朋友来江都回访游览,可惜由于身体原因,当年年轻貌美的女孩已经不适于远途的旅行而告吹了。实在遗憾!
作者姓刘,“益中”乃笔名(这里尊重他的意愿,不署其实名),1942年生,仙女镇人。中学高级教师,原江都一中英语教师,现退休。江都历史文化专家,长期致力于江都地方历史文化研究,在《扬州晚报》等多家报刊发表数十篇文章。
【附】江都老汉50年情感故事感动俄罗斯
读了刘先生的大作后,广祥对季万全的故事不禁生起兴趣来。试着搜寻他的故事,果真寻到2009年10月27日《扬州时报》上的一篇报道,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这一刻,俄罗斯女子刘达与中国江都市民季万全的手紧握在一起,两个当年依靠鸿雁传书却始终未曾见面的异国男女相顾无言,泪光闪烁;这一刻,跨越了千山万水,带着季万全老人几十年挥之不去的思念,在莫斯科的一个广场上定格;这一刻,穿越了半个世纪的时光,让两位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男女,在步入晚年时,完成各自的心愿……
10月18日中午,专程前往俄罗斯的江都市民季万全,终于在莫斯科见到了当年朝思暮盼的俄罗斯女友刘达。虽然岁月的风霜留下了无情的刻痕,但在他眼中,当年的女友永远年轻,依然气质不凡。这一幕被俄罗斯电视台第一频道记者摄入镜头,昨天在《等我》专题节目中向俄罗斯全国播出。
昨天上午,结束俄罗斯之旅的季老在江都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生平第一次,他看到了向往的红场
“莫斯科红场、克里姆林宫、列宁墓等等,这些都是我童年时代就一直向往的地方,我这次去,终于圆了梦想。生平第一次,我看到了向往已久的红场。”季老说。
在俄罗斯驻华大使馆办好有关签证后,他和小儿子于16日上午11时40分登上了北京飞往莫斯科的客机,下午北京时间4时31分抵达莫斯科,入住莫斯科植物园大街29号奥斯当基诺1号楼。在俄罗斯莫斯科大学新闻系读研究生的中国女生韩晨到机场专程迎接,她和另一名中国女大学生受中央电视台委托,为季老安排在俄行程,提供翻译、导游等服务。
到达当天,他接到俄罗斯电视台通知,有关专题节目将于当地时间18日上午11时40分准备,12时30分在演播大厅正式录制节目。
17日,他们在莫斯科市区作一次专程游览,饱览美丽的城市风光。在随行的中国女学生陪同下,他和小儿子生平第一次踏上了红场,看到了童年时代就向往的克里姆林宫,还专程拜谒了列宁墓。红场南面是一个公园,古树参天,郁郁葱葱,一幢幢尖顶的教堂、钟楼,勾画出迷人的欧式风情。这里是幼年刘达常去的地方,此时此刻,他更加思念刘达。
莫斯科大学坐落在一个小山上,树木掩映,曲径通幽。南面的一个观景台是莫斯科市的制高点,登上观景台,莫斯科风光尽收眼底。一天行程结束,他和小儿子回到酒店休息,想到明天能与刘达会面,他一夜无眠。
拍摄《等我》,这一刻等了50年
18日上午,他如约来到俄罗斯电视台第一频道演播大厅录制专题节目《等我》。
在演播大厅工作室里,电视台工作人员给他和儿子化了淡妆。他向旁边一看,发现观众席里面竟然提前来了100多人,他心里有点紧张,顺便向人群扫了一眼,怎么不见刘达的影子?她不是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来到莫斯科了吗?是火车误点了,还是被电视台雪藏起来了呢?不是说好见面的吗,谜底到什么时候揭开呢?
正式录制开始了。灯光一打开,镜头对着他,俄罗斯电视台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登场。大屏幕上出现了季老的画面,那是央视在江都采访做的专题片,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熟悉的江中校园、江都龙川广场、季老在江都生活的画面一一出现。接下来,画面突然转换成刘达的照片、专题片。介绍完双方的基本情况后,由季老做几分钟的即兴讲演。
季老面对镜头,感谢俄罗斯电视台对他的关心与支持,帮他找到了当年的女友,“我心情非常激动。我与刘达的友谊不仅是我们俩之间的友谊,同时见证了中俄两国普通人民之间的友好交往。我希望中俄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女主持人问:“我很理解你此时的心情,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的女友了,先让我们把一束象征着你们纯洁友谊的鲜花送给你,恭喜你找到了要找的人,她就在附近等着你。”
季老手捧着鲜花走出大厅,沿着指点的方向出门向东200米左右,那边有一个小湖和一片幽深的树林。隔着老远,他看到有两个俄罗斯女子站在那里。
“她差一点就成了你妈妈啦!”
谈起见面的那一幕,季老用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他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用俄语问道:“请问,你是刘达吗?”她回答:“是的。”季老说:“我见到你非常高兴,当年我们曾经通了4年信,但却一直没有见过面。”
见面那一刻,刘达心情也很激动,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让她心动的中国青年吗?
刘达告诉季万全,当年她从伊凡诺夫州高中毕业后,母亲生了病,家庭经济困难,她就再也无法读书了。工作后,她找了现在的丈夫,嫁到丈夫家所在的高加索地区。巧的是,她也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在俄罗斯国家内务部工作,是个级别较高的警官,大孙子也已18岁;小儿子在电器行业工作,最近,小儿子一家生了一对龙凤胎,她要在家带孙子、孙女。
季万全邀请她来江都游览,刘达说,现在她要带小孙子。但等孙子稍大一点,会考虑来一次中国。
谈起当年的经历,她无限感慨。50年前两人通信时,起初,刘达并不知道这个中国青年是男是女。后来,季万全寄来了与同学的合影,她才知道对方是个英
俊的中国小伙。她把季的照片带回家给妈妈看。妈妈和她开玩笑地说:“你的这个中国男朋友很帅呀,你还是嫁到中国去吧。”
回家到节目现场,随同刘达一同来的弟媳伊维达(音译)性格活泼。季老要小儿子叫刘达“阿姨”,伊维达开玩笑地说:“你爸爸要是当年娶了她,她就应该是你妈妈啦。”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季老的小儿子也笑着说:“要是她成为我的妈妈,相信我会生得更帅啦。”
《扬州时报》被刘达作为礼品收藏
季老将带去的漆器、条幅和曾报道过两人跨国友情的《扬州时报》等赠送给刘达,并对她讲:“我们扬州的媒体报道我和你的事后,你成为中国扬州的名人啦。”
刘达看不懂中文,季老就请随行的翻译帮忙翻译成俄语。刘达将率先报道她与季老友情的《扬州时报》等礼品收好,表示一定会好好珍藏。
50年的岁月中,刘达的6个哥哥都先后去世,她的丈夫去年因病撒手人间。刘达伤心地哭了好几天,头发都白了。退休后,刘达和俄罗斯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常的生活。当年她出嫁时,将与季老的通信与照片保存在娘家,直到今天仍然完好。
离别时,两人激动地久久拥抱。“这一次见面在我们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毕竟我们都快到70岁了。”季老有几分伤感。而刘达宽慰他:“我们还会见面的,下一次会在中国,你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