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权 | “我怕，我怕……”
【往期回读】
“我怕，我怕……”
宝应 顾茂权
不久前的一天，虽是数九寒冬，然气候异常形成的暖冬使人不觉得寒冷。没有凛冽刺骨的寒风，却有如春天般的艳阳高照。趁着好天，回老家看望八十一岁高龄的亲娘，打算将娘接在身边日夜侍奉。但是，娘故土难离。好在她身体还不错，每天按时吃心脏病和高血压的药，偶有小疾，家里上上下下人都放在心上。一次口腔溃疡，小外甥女从上海寄回的药，药到病除。娘喜种种蔬菜，打扫打扫卫生，帮带双胞胎小重孙子，整天忙忙碌碌，充实开心。不肯离开老家，我也没有强求。这事便罢。
但那天，母亲和我所讲的邻居家一件事情，却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怕，我怕……”的叫喊声在我耳边此起彼伏，那凄惨悲凉的情景似乎历历在目，难以忘却，无奈、唏嘘，成为我这几天想得最多的词语。
老家邻生产组的一户人家，独生子儿子是个80后，已结婚，有一个儿子，在扬州打工并落户在那。他那六十多岁的父母双双患有癌症，去年双双开刀，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今年两人又双双复发。父亲一个月前在扬州重新进行了手术切除新肿瘤并进行化疗，老婆在扬州服侍父亲，还照料上小学的儿子。而同时，母亲癌细胞已全部扩散，病入膏肓，生命进入倒计时。无奈，儿子只得回老家照料等办丧事。
这个儿子的的确确是个大孝子。面对只有一口气的母亲，他日日夜夜一个人守侯在母亲身边，不嫌脏，也不避嫌，端茶倒水，端屎拉尿，为母亲翻身擦洗。这一干就是四十多天，从早到晚，没人轮换，日间偶尔有几个邻居来看看罢了。一边守着即将结束生命的母亲，一边牵挂着同样命悬一线的在扬州医院的爸爸，这个儿子的痛楚，不是一般人能够体尝的；更让人唏嘘的是，父母即将离世，家庭不再完整，才30多岁、羽翼尚未丰满的他怎能不怀恐惧之心？难怪他常常对人说：“我怕，我怕……”
就在前几天，他母亲终于离世，他也体体面面为他母亲办了丧事。丧事一结束，又马不停蹄赶回扬州照顾父亲。可一到扬州，父亲就撒手人寰，他又连忙将父亲拖回老家办了丧事。
我问母亲：他家两个人同时得癌症，当地政府就没给救济？老母亲摇摇头，叹叹气。于是，我不禁有所感慨，进而有所忧虑。
我们50、60后响应党和政府“只生一个好”的政策，孩子大多是独生子。随着孩子的长大，我们逐渐步入老龄人的行列，接踵而至的养老送终成为不可回避的现实问题。一双小夫妻，奉养四个老人，绝非易事。同住在一起或在一个城市，还勉强说得过去，倘若儿女在外地，有的甚至在国外，老人生病了，怎么办？每个人生命的最后一程很关键很重要，到时谁来陪伴，谁来服侍，谁来送终？前文写到的那个日夜守候孤独送走父母的儿子，现如今有几个独生子能做到？他那“我怕，我怕……”的心理又有谁缓解？社会养老机构面临爆炸式的老龄人群，是否有能力有条件接受这么多的老人？所有这些问题，不得不令我们这些正在或已经步入老龄社会的人思考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