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行吟 | 杨白丁:脑壳(小说)

补脑壳 (小小说)

作者:杨白丁

刚放下碗筷,黄老头便兴冲冲跟在齐老头和李老头的屁股后面,三人结伴沿着进城的公路去散步。

这是一个酷热慢慢退去的黄昏,一缕凉爽的晚风正轻轻地吹拂着,此刻,三个老头心情舒畅,脚步也迈得轻快。顺着公路的边沿,三个老头悠哉游哉地压着脚下的柏油路面,随意调侃着下午打麻将的乐趣。
走了一阵,李老头嫌公路上灰尘多,提议去公路右边新建的工业园那边走走,顺便看看那个新建成的工业园区最近有什么变化。齐老头和黄老头一听,都表示赞成。
于是,三个老头拐向旁边一条新修建的公路。那条公路大约一里来长,是链接工业园区和这条进城公路的通道。因公路刚修建,两边没安装路灯,加之路径有点偏,除了进出工业园区的车辆,目前少有闲人往来。
天色昏暗,三个老头借着昏黄的月光,一字排开,正信马由缰地边走边聊着闲话。
这时,一辆三轮车突然从背后飞速奔来。由于路面光线昏暗,又是下坡公路,三轮车带着飞奔的惯性,恰巧司机刹车的动作又慢了半拍,走在公路中间的黄老头被三轮车斗边沿擦上了,黄老头“啊唷”一声,跌坐在地上。
待李老头、齐老头缓过神来,那闯祸的三轮车已跑出三十多米。齐老头急忙奔向黄老头,问,黄哥,要紧不?黄老头一摆手,麻利地爬起来,大声喊:“快把那三轮车截住!快把那三轮车截住!”齐老头会意,自觉地跟在李老头身后,朝三轮车追去。
开三轮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听到喊声把三轮车停稳,回头朝后面一睃巡,见撞倒的老头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麻利,又发现二个老头正气势汹汹地追赶上来,怕惹上麻烦,猛踩一脚油门,想溜之大吉。
李老头和齐老头腿脚倒利索,自然不肯放过,在后面边追边喊:“快停车!快停车!你撞倒人啦!”
小伙子并不理会,加大油门,一溜烟跑出工业园区,奔上前面的高速公路去了。
其实,黄老头并无大碍,见李老头和齐老头正在热心追赶麻木,便熟练地躺倒在公路上。三个老头似心有灵犀,默契地配合着,演起了双簧。
黄老头装作伤势很重的样子,直挺挺地横躺在公路上,等待李老头和齐老头逮住那混小子,好狠狠地敲上一竹杠。
正在黄老头做着好梦的时候,一辆运货车从县城来的方向拐向工业园区的那条公路,路面昏暗,司机哪想到此时公路上躺着个人,货车无所顾忌地朝前面飞奔而去。
一会儿,后面又接二连三有几辆货车次第经过……
等李老头和齐老头精疲力尽一无所获回转身来,几辆经过的车辆早驶出工业园区上了高速公路。待摸黑找到黄老头的时候,俩老头打开手机的电筒一照,眼前的一幕把俩个老头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躺着黄老头的地方,一摊碾碎的血肉混合着混饨似的脑浆,把十多米范圈的一截水泥路面,溅得遍地都是!公路边上,一具无头的尸体兀自横卧在那儿,场面恐怖,惨不忍睹,吓得俩个老头心惊肉跳。
于是,俩个老头赶快报警。
交警为了寻找肇事司机,调查了二十多天,因公路两边没安装路灯和监控,无法辨认车牌号码,最后无果而终,成为悬案。
失去脑壳的黄老头入殓时,儿女们为了还老头一个全尸,特意出高价从市殡仪馆请来一位化妆师,用硅胶给老头补上一个假脑壳,又用胶带把假脑壳捆绑在肩胛和脖颈上,看上去虽然不伦不类,但总算像个人形。
因无法找到肇事司机,黄家的儿女们没得到一分钱的补偿,自然不甘心,就多次催交警破案,怪交警渎职。又不厌其烦地找李老头和齐老头探问实情,想获求点线索。俩个老头像哑巴一般,一直讳莫如深。
有一次,齐老头真的被问恼了,借着几分醉意发起牢骚:“还探问个毬哟!连人脑都没资格配享,补上个假脑壳,说出去不羞臊人么?这是天不欺人哩!”

作者简介:杨白丁(笔名),原名杨移法,小学高级教师。现为湖北省作协会员;咸宁市小说学会会员。有七十余万字的小小说、短篇小说、中篇小说发表在全国三十余家报刊杂志和网络文学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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