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小说】谈金贵：《互害》（小小说）
【总第023303期】
作者：谈金贵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响过，卜老师迫不及待地骑着电瓶车往家赶。可骑到一半路，车就慢下来了。一看车上指示灯，是电瓶快没电了。“怎搞的，刚换了三个多月呀！”卜老师不禁愤愤地嘀咕着。
前面有家修车摊，师傅约摸三十几岁，身上穿着油渍斑斑的工作服，脸上油黑污污的，分不清哪是鼻哪是眼。 ‘’师傅，请快些帮我修一下车！我要回家有事‘’吴老师说的有事，是要回家做家教，家里有十几个班上学生晚上等着她教呢。
师傅瞄了一下车，拧开了车座锣丝，看了看电瓶，嘴角微微一翘，像明白什么似的随即说：“要换电瓶”。其实卜老师哪里知道，师傅看了自已亲自动过手脚的电瓶，便知这是他几月前在另外一个摊位，用报废电瓶充上补充液为客人换的电瓶，换一个净赚二百八 “刚换了三个多月哟，该死的！” ‘’ 换不换？‘’ “换，不换回不去呀！请你快点。” “好唻，肯定快，我也有事哩！” “师傅，换个正规的电瓶，你可别做伤天害理的事，赚昩良心钱哟？” “看看我，黑脸红心，哪可能？！” 拆卸，装载，三下五除二，师傅麻利地换好电瓶。
卜老师回到家，屋里已有几个班上学生等她了。不一会，门响，又陆续进来几个。可这回，有个送孩子的家长却对她喊起来了：“啊，您是卜老师？” 卜老师一看，来人正是刚刚给自己换电瓶的师傅，旁边还站着学生肖兵：“你是肖兵的父亲？” “是，原来都是他妈送，今天他妈有事，就我送了。”肖师傅说着把一叠钱送到卜老师手中“喏，这是本月的家教钱。” 卜老师一看，钱的最上一张，右上角撕个小裂口，正是她刚给他的电瓶车。 “啊呀，卜老师呀，”肖兵的父亲忙不迭夸道：“原来肖兵在班上数学成绩差，排名倒数第九，通过到你家里学数学，嗨，现在每次考试能达到中上等哩！” 卜老师心里有数，自己每次学校讲课，把最关键的地方留一手不讲，等着家教时再讲，这样，凡来这里接受家教的均会有提高……
唉，不搞家教，不业余想办法弄些外块，要不然那个黑心开发商那里，儿子婚房一百多万款怎有着落呢？ “哎呀，真谢谢您人类灵魂大师！”肖师傅把“工程师”与时俱进说成“大师”，说到这儿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事似的：“卜老师，明天你骑上电瓶车再到我那里去一下。” “为什么？”卜老师不解。 肖师傅一跺脚： “不瞒您说吧，刚才为您换的电瓶和你上次一样，寿命还是只有三个多月。唉，我不该害你，对你这么好的老师，我怎能做这种事？良心给狗吃了！所以……”
肖师傅只顾自责着，哪顾卜老师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 肖师傅一边反复说：“卜老师，明天您可要一定到我那儿去呀，我不骗您，一定给您换个正规的！”一边已出门“咚咚咚”下了楼梯。
听了肖师傅的一番话，卜老师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自已何尝不是这样，可谁都不应成为互害环节中的一节链呀！明天，我是不是还让肖兵这些孩子来呢？
谈金贵，男，56年10月出生，法律本科毕业。插队下放过，回城当工人，后任职江苏扬州中级法院高级法官，已退休转当玉器店主。现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扬州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法院报等报刋发表小小说等文学作品，并有小说分别获《新华日报》、《江苏经济信息报》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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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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