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学:端午杂谈
【总第081401期】
端午杂谈
作者:姜思学
端午节——农历五月初五,本不是一个好日子,旧称“毒日”,也称“九毒日”。从初五开始,初六、初七、十五、十六、十七以及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一共九天。九天当中,尤其要仪态端庄,约束行止,不许杀生,行淫!古代,已婚女子到了农历五月,要回娘家住一个月,俗称“避毒”,说白了,就是怕夫妻行房。这一习俗现在已是全都忘记了!
能记住的大概就是“热闹”了——踏青、插艾、挂葫芦、吃粽子、煮鸡蛋等。赛龙舟不在其列,多少还有纪念屈原的意思,但味道实则已经很淡了!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人心不古,吃喝玩的同时,能偶然想想,已经算是对得起“三闾大夫”了!至于是否真的认可,恐怕还当别论。
“端”是肇端,开始的意思,“端阳”也即“初阳”、“开阳”、“始阳”。如此理解,显然大错特错。端固然可以理解为“初端”,但“终端”才是“端阳”的本意。
易道阴阳,有十二辟卦,也叫十二消息卦,农历的十二个月份各有一卦主之。其中冬月——农历十一月为“地雷复”卦,上卦为坤,下卦为震,坤为地,震为雷,读“地雷复”。六爻当中,由下而上,一个阳爻,五个阴爻,为“一阳初生”之象。腊月则二阳生,正月则三阳生,所以有“三阳开泰”之说,二月则四阳生,三月则五阳生,四月六阳满,是为乾卦。物极必反,所以从五月开始一阴初生,为“天风姤”卦,上卦为乾,下卦为巽,乾为天,巽为风,读“天风姤”。六爻当中,由下而上,一个阴爻,五个阳爻,为“一阴初生”之象。以此,“端阳”也即阳气已满,阴气始生的意思。当此际,阳消阴长,固有瘴疠之气出现,影响人的身心健康。香气避秽,所以香草,艾叶,菖蒲等尽可起到驱除污秽、瘴疠之气的作用,“踏青”之意也在于此,不过今天的人们不甚了了罢了!
端阳为什么不从初一开始,而从初五开始?“端五”又因何演变为“端午”?前者和“天尊地卑”也即“重阳抑阴”的观念有关,后者则和“十二地支”有关。汉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十分看重“阳数”也即“单数”,拿十二个农历月来说,正月正,二月二,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九月九,除了“二月二”龙抬头的双月双日不能忽略,其它的“重阳”之日都是重要节日,九月九的特别命名为“重阳”,是因为“九”是极阳之数,当然要高看一眼。“端五”所以演变为“端午”,是因为农历正月建“寅”,正月从“寅”开始,二月就是“卯”月,三月就是“辰”月,四月就是“巳”月,五月当然就是“午”月了。
端午的习俗,各地不同。山东的习俗,端午节清晨,每人都要饮酒一杯,从而起到辟邪的作用。即墨略有不同,是清晨用露水洗脸,东北一些地方也有此俗,大概是从即墨传来的。日照的习俗是端午节当天给儿童缠七色线,这一习俗应该本自应劭的《风俗通》——“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命人不病瘟”。五色的崇拜应源于“五行”,日照人聪明,用“七色线”,多出两色,和彩虹的颜色数相同。不管五色还是七色,目的都是保佑儿童安康。
老北京人过端阳也在院门前和房檐挂菖蒲插艾草,但出典却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传说唐末农民起义军黄巢在行军中遇到一位逃难的妇女,但这个女人却抱着大的孩子,领着小的孩子。黄巢问她:为何不抱小的孩子?女人答:大孩系邻居所托带,不敢有闪失;小孩是己生,故用手牵之。黄巢感叹,命她在端午日家门前挂菖蒲、艾叶,可避兵灾。该妇女将此做法告诉了乡亲们,于是全村平安,以至成俗。
海南的文昌,虽然“天涯海角”,但自古以来,极其重视端午的习俗,不仅赛龙舟,食粽子,採艾草,挂菖蒲,还洗“龙水澡”和“草药澡”。
我的老家在松嫩平原的一隅,虽然偏僻贫穷,但端午的习俗还是有的,而且也很“热闹”,不过,那是小时候了。
端午前后,大人、孩子都要忙上几天、高兴几天。从供销社买来彩纸、丝线,女人们开始叠葫芦,缝荷包。葫芦一般插在梁上或挂在窗前,辟邪用吧?荷包也称香囊,不但有避邪驱瘟之意,而且有襟头点缀之风。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形状各异。家境好的,香囊上还绣制着“五毒”,即蝎子、蛇、蜈蚣、壁虎和蟾蜍,作为五月端阳的节日物品,自带或相互馈赠,香料的味道,很好闻!端午节当天,天不亮就起来,独自或约上一二好友,到野外採艾草,有露水则用露水洗洗脸。採回的艾草,一部分放在脸盆里,未到野外去的家人也可以用艾草水洗脸;一部分捆成一小束插在房檐上。粽子没有,当地不产糯米,但鸡蛋是必须煮的。自家养的鸡,产蛋虽然不多,除了平时换些油盐酱醋外,节前攒起来,过节还是够用的,谁家的孩子这一天兜里都会装几个煮熟的鸡蛋,一边玩耍,一边享受着节日鸡蛋的幸福。
纪念屈原于否,是不大懂的,除了享受鸡蛋的幸福,最大的快乐就是荡秋千,当时似乎叫“打秋千”。村里有高大的古树,小学的校园里就有四、五株,高大,茂盛,沧桑,伟岸,虬枝铁干,最是荡秋千的佳处了!找一根结实的树干,将粗壮的麻绳挂在树干上,下面搭上木板,离地一二尺许,单人荡,双人荡,甚至中间还可以坐一个或站一个人荡,荡起来衣袂飘飘,似乎灵魂都悠出体外了,那种快乐简直难以言说!
但是现在回乡是连一棵古树也没有了,世风不古,沧桑茂盛的大树也难逃毁灭的命运!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这首流传甚广的歌谣,最让人怀念“端阳”这一隆重的节日了,完全没有“毒月”“毒日”的感觉。
吟诵五月端阳的诗篇,唐人文秀的七绝,是纪念屈原和为其鸣不平的,诗曰: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
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不过,我还是喜欢老舍的《七律·端午》诗:
端午偏逢风雨狂,村童仍着旧衣裳;
相邀情重携蓑笠,敢为泥深恋草堂;
有客同心当骨肉,无钱买酒卖文章;
当年此会鱼三尺,不似今朝豆味香。
文秀是为已故的贤臣诤臣鸣冤,老舍是为当世的生民请命,鸣冤当然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请命则直面现实,意义更大也更直接。
端阳就要到了,过一个快乐的节日固然重要,纪念也不能忘却,但不能仅仅为快乐而快乐,为纪念而纪念;快乐的内涵,纪念的意义,要在心灵深处化为“文化”的芳草——心灵的芳草怕是最能祛除社会的“瘴疠”之气吧?
姜思学:一九六二年生人,黑龙江省马克思主义哲学学会研究会副秘书长,学科带头人。现供职哈尔滨商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主讲哲学,哲学史,周易概论等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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