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在的
这些年,远离了喧嚣的人情世故,企图让内心安静下来,但这是有难度的。一个人,来到了这个世界,就注定被这个世界关联,与万事万物共存,接受阳光,也接受风暴,接受恩泽与庇佑,也接受来自方方面面的侵犯和干扰。这些侵犯与干扰是潜伏在日常中的,一点一点剥蚀你,渗透你,让你慢慢地蜕变,成为另一个你。我是谁?这是一个哲学命题,你如果从现在开始能完美地回答这个问题,那么或许你就开始了警醒,自我回归。
我们通常说有些人是好人,但过上几年他变坏了,面目全非,诧异的同时,很少有人反思这背后的过程。一个人变坏不是瞬间的事,是渐变,是不经意的。他是受到了某些负能量的激活,围攻,先是反抗,挣扎,最后默许,顺从,不知不觉。野兽具有兽性,它会吃人,但这是一种天性,无意识。而人呢,具有人性,他在伤天害理时有主观的"恶"起作用,有欲望支配。所以,一个坏人,是超于野兽的,是区分于兽的"坏"。
这种发现是悲哀的,打破了自己对一切美好所持有的幻想。譬如说这其中有原先关系很好的朋友,他突然变质,人性腐烂,从一个高尚的纯洁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变成了一个庸俗的阴暗的卑鄙的人,当你见到这一幕,最激烈的反应是寒心,绝望,否定判断。人是善变的,这也许是一种宿命。
唉!谈人是费劲的,也最让人崩溃。在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居多,正因为如此,我们还心存期待,老觉得明天会更好。经历了黑夜,人像被回炉了一次,醒来,又返回尘世。如果恰好在这时候,有一只鸟在窗外啁啾,那是多么奇妙!你突然发现,在这个繁琐的世界,还有一些事物与我们共存,只是长期被我们忽略,熟视无睹。
那天,去延安新城,突然在钢筋与水泥的缝隙间,发现一棵弱小的草,绿的让人绝望,又叫不起名字。我蹲下来,观察它,想象她的身世,来龙去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谁带她来的?她将要去哪里?天将晚,我一直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困扰。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专注地对待一株不知名的小草,从来没有替一株小草如此担忧过,我,变了。
是啊,我变了。我发现自己那么多年沉醉于名利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殊不知是浪费时光,变成一个俗人,坏人。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但灵魂游离,岀窍。终于,某日我恍然大悟,需要尽快求一副世间偏方,疗治心灵。对,我的心病了。
这些年,我一直求医问药。如果我去延大附属医院,给大夫说我心病了,大夫肯定会丈二和尚摸不上头脑。这身体上的病有对症的药,然心灵上的伤口医院估计暂无良方。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这一剂良药是:孤独。
对,孤独对一个人是重要的。孤独的时候,你的心才算真正安放下来,可以将原来芜杂的东西排空。这些东西是什么?是垃圾,说具体点,是垃圾事和垃圾人。心这么小,却装了这么多垃圾,问题是,垃圾多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就进不来,譬如一只鸟的叫声,还譬如我遇到的那一棵小草,长期被拒之于外。有朋友问过我,全文你这些年干啥去了?我说排毒养颜,他们都听不太懂,一脸狐疑。
最近看过诗人燕七写的一组诗,突然击中了我。为什么呢?纯洁、干净、单纯!这种句子才是诗的初心。我好长时间不写诗了,是因为我的心灵还不匹配诗。
人生过半,越来越感觉时间不够用。但愿心灵排毒的过程能努力缩短,从死刑改成死缓,再从死缓改为无期、有期。我如在狱中,悔过,知罪,心急如焚,等待岀狱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高风徐,人间洁净,所有的云朵都向我飘。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