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记录:父亲走了(二)
您曾拉着我的手,我却放了您的手……
父亲走了(二)
张亚凌
父亲走了,如当头一棒,才打醒了一直沉睡着的父亲对我的好。
撇开成家前不说,成家前,我是需要他照顾的唯一的亲闺女、傻闺女,他对我所有的好,都是理所当然。成家后,也不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至少这傻闺女应该是走进了另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下。
事实是,风来了,雨来了,依旧十分狼狈地向娘家屋檐下跑。又或者,她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从来没有跑,只是辛苦父亲一直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努力地延伸着自己的屋檐。
往事不堪回首。
98年,住进妇幼院准备生孩子,当产检完了说需要剖腹产时,那个屋檐下的人只说没钱,就收拢了屋檐,缩了回去。留下女儿在风雨将至的空旷中,父亲直接包揽了所有费用,自家闺女命金贵。
99年,遭遇车祸,昏迷,花钱奔波抢救我的,还是父亲。一睁眼,就看到父母泛滥着惊喜的泪脸。
只记得父亲说的最多的是“别怕,有伯哩”,也记得父亲当家时没有他摆不平的事,更记得自己不怕惹事是因为有父亲撑腰。
父亲是我的胆!
说到胆,想到几年前因为胆结石,一劳永逸摘除了胆,从此我喜欢开玩笑,“不要吓我,我没胆”。而今父亲走了,我真的没了胆,所有的风雨雪霜都得我自己挺身迎上,我敢吗?我能吗?
年轻时的父亲,披荆斩棘为我开路;壮年的父亲,替我遮挡了所有风雨;临近老境,父亲又默默地承受了无法避开的雪压霜欺,还有来自我的不理解,我的幽怨。
据说过了鬼门关便上黄泉路,一路彼岸花开尽头是忘川,河上有座奈何桥,过桥即是望乡台,台边有亭,亭内那个叫孟婆的女人会递上一碗汤水,让人忘记前尘往事。
不知此刻,您行至何处?
只愿您不要站上望乡台——绝情乡不值您伤心一望;只愿您痛快喝下孟婆汤——天寒路远您快点离开伤心地;只愿您看清三生石——来世不要再与我结父女!
世上从来没有不尽职的父母,只有亏欠父母恩情的子女。
今生已负,来世岂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