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有什么要说的
文/肖遥
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刻,领导通常会说:“谁还有什么要说的?”几乎话音未落就欠起身说“没人有意见的话,那就这样了。”
偶尔会有意外,比如刚来的小M第一次开会,没有理解领导只是“让人是个礼貌,锅里没下米”。他冒冒失失的站起来,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提出自己的异议,被领导及时打断:“好了,你把你的意见回头写个东西,大家再讨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是领导需要有人捧场时,就会环视左右,指点道:“某某,你有什么说的吗?某某,你呢?”总之,这个某某们即便不是心腹,也绝不会是焦大式的人物。
焦大之所以喝醉了乱说话,其心理类似《追忆逝水流年》里的年事已高的德.维尔巴里西先生,过去的他言谈也十分含蓄,现在却锋芒毕露,也许因为他感到满怀抱负已经没有时间去实现,故而把余热都发挥在言辞中,表示“廉颇虽老,但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
就像我们单位一个调研员(前任处长)总喜欢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大声的讲微信,故意让每个人都知道他在约饭局,好像真的天天有人请他吃喝玩乐似的,真的处长刚好相反,生怕人知道他天天有局。
而另一位觊觎处长位置而不得的,每次进门就对着大厅前台的MM们大声的招呼“我回来了!”MM们纷纷装作低头接电话。
不过这点儿冷落并不影响他下次回来继续打招呼,也许他始终在梦想得到一场周到温暖的日式服务――穿着和服排着队等待他的女人们一拥而上,提鞋的提鞋,递毛巾的递毛巾,呵呵,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通常距离权力中心越远的人制造的声音越大,退休大叔们喜欢聚在一堆高谈阔论国际形势(好像这些和他真有什麽关系一样)。
我们单位的司机是招聘的,没有办公桌,他没事就坐在车里,把车门开的大大的听评书,吵的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敢怒不敢言。
若想知道领导今天在不在,就看厨师的反应,领导前脚走,他后脚就捏着嗓子在院子里唱戏。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高中时在楼道上放声高歌的都是失恋的,有恋爱可谈的都会找个黑暗的角落窃窃私语去了。
失意的Loser们用声音强行的挖一个空间,实现对空间的占领。可是作为“边缘人”,无论以何种姿势冲上舞台,努力地提醒别人“我在这里,这里!”都未必会赢得青眼相加。
做下属也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比如小M外出执行公务,此刻就轮到他出声了,这不仅是他的权利还是他的义务,别人一般都用大喇叭开路嚷嚷“让开!让开!”可他就像哄小朋友一样温柔:“前面的车,请让一下,好吗?”被同事老Q嘲笑并指点:要用方言,要粗鲁一些!小M死活说不出口……
在道格拉斯的小说《银河系搭车客指南》里有类似场景,沃贡星球里那个负责“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士兵,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进入沃贡星球的外星难民赶走,和驱赶非法摆摊的小贩一样。
有一次,他吼叫着把一个地球人推出宇宙飞船时,那人哼了一段贝多芬第5交响曲,嘲笑他“什么也不会只会咆哮”,对他进行审美启蒙:“音乐、艺术,还有其他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做的,还有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受到鄙视的沃贡士兵感到“一些迟钝的念头开始在他昏暗的内心深处涌动”,但他想起他的婶婶告诉他在飞船上当卫兵对—个年轻沃贡来说是份好差事——你懂的,制服、眩晕射线枪套、不用动脑筋……
于是他鼓励自己说:“坚持下去,我迟早能获得提升,当上高级喊叫官!毕竟,不大喊大叫,不把人推来搡去的官员位置很少有空缺,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坚持做我了解的事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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