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椿荣 || 当二胎终于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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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胎终于放开》
作者｜马椿荣（陕西）
2015年10月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全面放开二胎，这意味着一对夫妇可以生育两个孩子。2016年元月一日，二孩政策终于全面放开。
严格控制了三十多年，终于放开，这应该是一个喜讯，达不到举国欢庆的程度，至少应该是普通一孩家庭期盼已久的事。
按照专家预测，中国将迎来又一轮生育高峰，人口急剧增长的高峰，可出台的政策却在现实中遇冷，这大概是专家们始料未及的。现状是，符合生育条件的一部分家庭尚在犹豫在观望，一部分家庭分析了生养一个孩子的巨大代价望而却步，只有一部分人响应二孩政策。
中国的人口，经历了急速增长、持续收紧、缓慢放开的一个过程。从新中国刚刚成立时的5.4亿人口，到1954年突破 6亿，1964年突破 7亿，1969年突破8亿，人口几年就增长一亿。急剧增长的人口让原本物质匮乏的当时社会雪上加霜，粮食紧缺、生产生活资料紧缺、经济落后、教育落后、医疗水平落后，僧多粥少，不堪重负。
为了控制人口数量，提高人口质量，1978年中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当初的收紧非常艰难，百姓不理解，官员执行难。一些家庭为了多生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不惜抛家舍业，东躲西藏，倾家荡产，跟政府躲猫猫。一度让干群关系紧张到剑拔弩张，甚至相互仇恨的地步。
三十多年后，当老龄化问题严重到不得不放开二胎的时候，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想生的不一定能生，不一定敢生。从1978年开始计划到2016年全面放开这38年，长大了一代人，我们这些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与计划生育政策一起成长，息息相关。二孩政策刚刚放开时，网上疯传关于七十年代尴尬和无奈的顺口溜，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我们这一群人七十年代中期出生时，国家刚刚开始实行计划生育，大多都是家里的老幺，上面大凡都有哥哥姐姐好几个。
我们的童年和少年都生活在资源极其缺乏的年代，小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的衣服改装，我穿过哥哥的灰色红卫兵服，四个兜，兜上面有盖，褂子很长，遮住屁股。穿姐姐小了的裤子，打着补丁。穿姐姐穿小的布鞋，一双鞋穿好久，下雨穿，湿了穿，破洞了也在穿。
家里永远缺吃的，粮食只能吃半年，剩下的半年都是瓜瓜菜菜的煮一锅，吃的我们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看见雪白的面条眼睛都直了，馋的直流哈喇子。
我在十三四岁时第一次吃到冰棍，还是与母亲在铁厂街道让来让去，实在不忍心冰棍在太阳下融化，才尝到了凉透了也甜到家的味道。
第一次去县城是十五岁考中专，坐不起班车，老师带着我们步行了七十多里。走到最后，我一边跛，一边哭……
我们工作的时候，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实行最严格最紧张的时候。我们中大多数人都参与过计划生育工作，因为这项工作是当时工作的重中之重，有严格的指标要求，不仅会一票否决，不能评优评先，而且还有可能摘帽子、打板子。那时候基层的行政工作就是“催粮要款、刮宫引产”。
对于计划生育工作，有专门的工作队，派驻暗哨，逐村监视。一旦发现目标便制定出“抓人方案”，我们跟着大部队走村串户，抓计划外怀孕和需要采取节育措施的育龄妇女。
抓到对象户的，几个人一路护送到计生服务站，严格看管，等待人流或结扎。抓不到对象户就上房溜瓦、舀粮食、搬电视机，拉猪牵牛，逼家里人交出对象户，交不出来就拿物品抵成罚款。
我们曾经全镇突击搞活动，分成几个工作队晚上突然进驻各村，抓回好多“问题妇女”。狭小的计生站院内站着看管的工作组、计生对象黑压压一片，大门紧锁，严防死守。还记得一个不愿结扎的妇女半夜翻过两米多高的院墙，跳下去折了脚踝还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这些让我们日后内疚、现在认为伤天害理、不讲人权的事情，在当时是“敢动真格的、最管用的”基层工作法宝，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当时的大气候就是如此，全国上下一盘棋。
在我们年近不惑的时候，中国的老龄化问题显现了。据联合国统计，到本世纪中期，中国将有近5亿人口超过60岁，这个数字将超过美国人口的总数。出生率降低，年轻人越来越少，今后谁来工作、谁来纳税、谁来养活数以亿计的老年人？老人生活起居问题也在不断凸显出来。这是中国不得不全面放开二胎的主要原因。
说心里话，我并不反对计生政策的实行，一项视为基本国策的政策的推行，肯定有其深刻的背景与积极的一面。所以当时我们严格执行国家政策，只生一个孩子，不敢越雷池半步，既担心丢了好不容易考取的铁饭碗，也深刻理解中国的现状，理解新生人口的教育问题、医疗问题，甚至成年之后的就业问题，给国家带来巨大的压力，不愿给社会再增添一点负担。
如今的我们这一批人，孩子大多都已上高中或者进入大学校门。当孩子求学远走他乡的时候，四十岁的我们就要提前感受儿走屋空，相对无语，寂寥度日的孤独窘境。
当生育政策终于放开，我们这些公务员不用担心被开除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生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们有最初的惊喜，可惊喜之后，是冷静的思考。
且不说养一个孩子需要的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经济基础，单看看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孩子，看看自己体检单子上有问题的项目，再看看年迈的双亲，我们的眼里，除了无奈，还有尴尬。
终于盼来放开二孩政策，可我们养不起，也生不起，已经不敢轻言生养了。
马椿荣，女，汉族，1975年3月出生，陕西省镇安县铁厂镇人，1994年7月毕业于商洛农业学校，同年9月参加工作。现工作于洛南县城关街道办。
《嘉年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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