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说朱竹
朱竹即红色之竹。自古以来,画竹多以墨色为之,苏东坡尝以朱砂写竹,时人观之笑而戏曰:“这世上有红色的竹子吗?”东坡反问:“那你见过黑色的竹子吗?”此事应为艺坛趣闻,久传而为故实。今人以为,东坡先生画竹弃水墨而以朱砂画红竹,是别出心裁之创新行为。此“以为”貌似理所当然。东坡平生最羡慕者,唯有表哥文同文与可。文同写竹能尽风晴雨雪之态,既有堂堂之阵,又有风雪带笑。后世公认与可墨竹为一代绝响,高韵至今无人企及。在艺术上,凡遇杰出艺术家走自己之路时,往往也会让别人无路可走。若两强相遇,犹日月不并出,豪杰不并立,如公瑾仰天长叹:既生瑜何生亮?东坡才高八斗,但画竹不及与可,常以“不学之过”开脱自己,无奈之下,遂以朱砂写竹,却开启画红竹之先河。
八方土城《端阳新簧》今人论画,无非技法与样式,或言创新,或以变法衡量,余尝以此论反而词不达意,与原本现实相去甚远。画红竹即创新与变法?非若是也。若按此法,五颜六色俱用,创法不知其几矣!不得不说,创新乃今人之艺术观念,古人哪知今人之想法?同样,今人亦不知古人之思致,套用庄老所言:子非我,安知我之所思、所乐!故而,画需要观,文需要察,以画度人不如以文释画。古人画竹,无论繁简、戏墨、实录,皆为文心所向。繁简者塑自然之美形,戏墨者写胸中之逸气,实录者视竹形为君形,所谓有竹之地人不俗,文同与东坡先生亦然。画竹缘何为文人之能事?盖文人与画家一体,于是,艺术与文化同质,文以载道别有生趣,是故,画外求画乃艺之道也。
八方土城《不可居无竹》中国绘画得文化滋养,山林之气与人间烟火共存,即有清风明月,亦有声色犬马,若艺术陶养精神,则精神无处不在。文人写竹,眼中之竹源于四季常青之状,手中之竹可切换眼中之竹,后定型于心中之竹,复归于眼中之竹,但此竹已非彼竹。何也?心中所念,精神所托,墨竹如此,朱竹亦是如此!人们常说文人寄情自然之竹,慕其经冬不凋、虚心有节、宁折不弯。却忽略常人安于故俗,见竹意为“祝也”,即竹报平安并颂吉祥!倘若图写朱竹,必有兴起人之意愿,则度物象而能移精神,浅深工拙皆尽心意。朱竹之朱色,古人称之为“大红”,实乃朱砂之色。朱砂,又称“丹砂”“辰砂”。李时珍谓后人以丹为朱色之名,故称朱砂。朱砂能入药,古代医书多有记载,《本草纲目》所记其为本经上品。
八方土城《丹林仙风》上品朱砂由日月精华所聚,因吸收天地正气,为至阳之物,有消灾避邪之功效。朱砂之用近于风水所需。所谓风水?命运之根本也,即一命二运三风水。古之帝王与黎庶皆信命,信命须得保命,而大凡至阳之物,皆有辟阴邪、镇煞气,维护生命之功效。最灵之物莫非朱砂,如皇宫红墙壁垒,能使百毒不侵,层层深宅,鬼邪莫入。朱砂亦为道家常用避邪之物。道士做法,以符箓为传达天神意旨之符信,即“符字”“墨箓”“丹书”之法术,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天地万物皆阴阳,人之为人乃阳气所聚,鬼之为鬼必阴气所合,古人崇阳避阴以利生存,道家朱砂画符,禀天地纯阳之气,可驱阴邪,保平安。画家借用于画竹,弃黑色之阴,举朱色为阳,“朱”与“竹”并,可以入心经,安魂神,堪称辟邪压胜之宝。
东坡一生颠簸,唯“学道有涯真可喜”,所以常念人间美好愿望,“羽化而登仙”。可知,东坡以朱砂画竹,自有一番愿景在心头!余效法古贤,知其所以然而然,试用朱砂图新簧,不为标新立异,只表吉祥之意:时泰和顺家运盛,竹报平安福满堂!
八方土城《竹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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