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楹 || 沉甸甸的两元钱

  1988年的初冬,我刚大学毕业到S城一所学校当教师,有一天从外面回来在大门口,看见一个老头拉一辆架子车,车子上躺着几棵大白菜。

  老头一边走一边吆喝“白菜便宜了,三毛一斤!”对于一个刚参加工作,月薪50元的青年教师,最常吃的不外乎萝卜白菜。况且在大门口,不用跑路。

  老者,两毛行不?行!

  捡了两颗白菜一称,十斤,两块。

  我一摸才发现身上没带钱。尴尬中我放下称好的菜说;老者,你能不能等一下,我上楼给你取钱去?

  行,你把白菜拿走。老者很是爽快。但当我快步取来零钱下楼到大门口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那位老者,也找不到卖菜的架子车,左看右看都找不见。

  前后总共不到10分钟,老人家似乎等不急了,或者他有什么急事必须走了,或者想着我不会给他拿钱来了便念念叨叨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两颗大白菜,两元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很多,但这两元钱还真压在我的心头,沉甸甸的,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那两元钱,使我心里放下那件事。

  我估计这辈子希望不是很大了,因为当时我22岁,那位老者少说也有60多岁了,如今我自己已经是接近五张的年龄了,他应该已经接近80岁了,即便我见到他,也肯定认不出了。

  倘若知道在我和他之间会发生这件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当时一定要多看一眼,记住他的特征,或者问清楚他是哪里人,好叫我日后还钱也知道怎么走!

  如果在买他的白菜之前我先掏钱,发现没带钱,也不会出现无钱付账的尴尬事,面对一个满面风霜的老者,我丝毫没有占了便宜的兴奋,只感觉自己无意中欺骗了一个辛辛苦苦的菜农,一个老父亲一样的庄稼人。犯下了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事情过去几十年了,而我却忘不了,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件事。作为一个生在农村,从小在吃不饱穿不暖的艰苦环境长大的人,从小便接受了来自父辈的传统教养,在背诵“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长大,那两颗大白菜是那位两鬓斑白的老农用汗水浇灌的收成。

  两元钱对我来说不是大事,但却可能是那位农夫抽烟的钱,买油买盐的钱,哪怕是他日子也过得不错,也不在乎那两元钱,但却是他应该拿到的收入,我欠了他的钱却无法还清,成了压在我心头的呆账。

  上中学的时候学过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一个人力车夫无意中撞到了一位行路的老女人,尽管老女人的情况并不严重,但车夫还是负责任的将老女人搀扶起来送到了警局,接受警局的惩处。他既没有逃逸,也没有呵斥,而是主动的对自己的过错行为负责,故而鲁迅先生看到了一个卑微而高大的形象。

  曾经学过《一件珍贵的衬衫》,文章叙述了周恩来总理的公务车子擦挂了一个行路女同志的衬衫,周总理立即下车了解情况,询问那位女同志的姓名住址,随后让工作人员给那位女同志赔偿一件新衬衫。

  我当然不敢将自己的形象与敬爱的周总理相比,只从人类基本的道德层面反思自己的行为,接受自己心灵的谴责。

作者简介:张楹,陕西丹凤人,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大学,先后在商州区中学、商州区委宣传部、商州政府办公室工作,现供职于商州区卫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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