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梓的放浪不羁,超出你的想象|儒林外史|张祜|乾隆|康熙|雍正
在明末清初,安徽全椒吴氏家族曾经是一个“家门鼎盛”的大家族,“子弟则人有凤毛,门巷则家夸马粪。”(《移家赋》)但是到吴敬梓出生的康熙四十年(1701),吴氏家族却已经渐趋衰落,无复再见往日的繁盛了。“君子之家,五世而斩”的厄运,无情地落到了吴氏家族的头上。
吴敬梓不到二十岁就中了秀才。二十三岁那年(1723),他的嗣父吴霖起不幸去世。不久,族人们倚仗人多势众,强行提出分家的要求。吴霖起是吴国对的长房长孙,吴敬梓虽然是他的独子,但却是嗣子,即出继的儿子,他不仅可以获得生父吴雯延的遗产,还可以获得嗣祖、嗣父的全部遗产。这就使族人对他平生嫉恨,使他成为家族财产争夺风波的中心,以至于“兄弟参商,宗族诟谇。”(《移家赋》)结果,孤立无援的吴敬梓只分到一些微薄的遗产,却饱尝了尔虞我诈的险恶世态。《儒林外史》中描写严贡生和严监生兄弟之间,围绕着谋夺财产而展开的立嗣之争,也许正凝聚着吴敬梓的这一段生活经验。
这时,吴敬梓不到三十岁,他满怀愤激,故作旷达,恣意豪侈,常常“千金一掷买醉酣”,沉湎于歌舞声色,过着“放达不羁如痴憨”的浪子生活(金两铭《为敏轩三十初度作》)。有时他干脆把戏子、歌女一齐招至家中,或清唱,或演出,还宴请同好朋友饮酒听戏。一时满堂腰鼓,浅斟低唱,喧闹之声,达于户外。有时他甚至留下歌女、戏子,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
再加上他的科举考试每每名落孙山,更使族人乡亲对他冷漠奚落。有时候,他因事登门拜访族人,却不得通报,被挡驾在大门之外;有时候,虽然见到了主人,主人却故意当着他的面杖责仆役,使他感到难堪。
全椒故土的风俗浇薄,使他决心离此而去,他说:“至于眷念乡人,与为游处,似以冰而致蝇,若以狸而致鼠。见几而作,逝将去汝!”(《移家赋》)
雍正十一年(1733)二月,吴敬梓携续弦夫人叶氏,从全椒移家南京,寄居在秦淮水亭。他布置了文木山房,作为他的书斋,常在其中会晤和款待一些知心朋友。
不久,吴敬梓移居城东大中桥,生活日益贫困,但是他仍然潇洒如故,“环堵萧然,拥故书数十册,日夕自娱。”(程晋芳《文木先生传》)万不得已时,吴敬梓只好忍痛卖书换米,聊以充饥。
南京冬天的夜里,气候寒冷,吴敬梓既无御寒之衣,又没有酒食,他就邀集好友五六人,乘着月光,出城南门,绕着城墙步行数十里,一路歌吟呼啸,彼此应和。等到天色大亮,才从水西门进城,大笑着各自散去。夜夜如此,习以为常。他们把这叫做“暖足会”。
吴敬梓有位亲戚程丽山(程晋芳的族祖),时常周济他。有一年深秋季节,接连下了三四天大雨,程丽山对儿子说:“比日城中米奇贵,不知敏轩作何状?可持米三斗、钱二千,往视之。”程丽山的儿子到吴敬梓家一看,吴敬梓果然已经饿了两天肚子了。而他一有了钱米,又饮酒歌诗,从来不考虑将来怎么办。
乾隆十九年(1754),吴敬梓寄寓江苏扬州,居住在后土祠附近。十月二十八日早晨,他接待了诗人王又曾的来访。薄暮,吴敬梓到王又曾的船上回访。他们一见如故,欢聚畅谈,心情十分愉快。分手之际,还订下了日后客邸消寒的约会。
返家后,吴敬梓饮了一杯酒,薄醉尽兴,脱去衣裳,解开鞋带,登床睡觉。就枕后,不到一顿饭的工夫,突然一口痰涌升,堵塞在喉咙里,吴敬梓来不及喊叫,更来不及投药,顷刻之间,撒手而亡。这时已是十月二十九日的凌晨。
吴敬梓在扬州时,曾花尽囊中余钱,招纳朋友酣饮。酒醉,大声朗诵唐人张祜“人生只合扬州死”的诗句。没想到,这竟成了诗谶。
关于吴敬梓生平事迹详细评述,各位可以参看孟醒仁、孟凡经《吴敬梓评传》(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和陈美林《吴敬梓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0、1992、1998、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