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梦而飞 ——评李婍《红楼女儿梦》的新维度

曹雪芹的巨著《红楼梦》问世于十八世纪中叶前后。此书一出,马上受到无数文人雅士的热捧与珍爱,清乾嘉时期的《京都竹枝词》曾载:“开谈不说《红楼梦》,读尽诗书是枉然”,颇见当日之盛。巨匠曹公曾于《红楼梦》第一回自言:“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五四时期的文学大师鲁迅谈及《红楼梦》,亦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的确,作为一部至今仍难以逾越的高峰,《红楼梦》的美及其深厚的内在魅力永远是说不尽的、读不绝的;而2010年末,著名散文作家李婍的新著《红楼女儿梦》无疑为我们解读这部名著又增添了新的意义之维。

《红楼梦》是女儿的本传,是女儿的颂歌。据有人统计,全书共写975人,其中男495人,女480人,女性的比例几占二分之一,这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是少见的。李婍的《红楼女儿梦》撷取48位红楼女儿的不同人生图景,恰占原书所写女性的十分之一,颇有代表性。其中十二金钗: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李纨、妙玉、史湘云、王熙凤、贾巧姐、秦可卿,无一遗漏,皆写到;十二丫环:晴雯、麝月、袭人、鸳鸯、雪雁、紫鹃、碧痕、平儿、香菱、金钏、司棋,除抱琴外,亦皆写到;另外,还写到十二官二人:芳官、龄官;七尼一人:妙玉;四薛一人:薛宝琴;尤氏三人: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其它还谈到邢岫烟、夏金桂、小红等。

李婍以她敏捷的才思、如诗的笔端带读者走进了这个仪态万端的红楼女儿世界。她首先使我们感受到红楼女儿恣肆喷薄、个性舒张的生命原色。似乎带人走进缤纷的花海,无论是牡丹、玫瑰、芍药、蔷薇,甚至牵牛花或狗尾草,哪怕是它们瞬间的生命光鲜都能被捕捉下来,并丝丝缕缕地被铺展开,让你谛听到她们的浅笑、她们的娇嗔、她们的怨语。书中说黛玉把生命活成了一首诗,李纨是绽放在遗忘角落的美丽,夏金桂是错开的嫦娥花,都无不具有一定的概括力,又十分的耐人寻味。其次,李婍不仅发现了红楼女儿一个个独特的“这一个”,而且还剖析到很多“这一个”的不同性格侧面,使我们看到这些人物更为丰富的人格维度。比如,书中分析王熙凤,以“女强人身上的女人味”为题;论述袭人,巧妙围绕“散落在温柔之外的色彩”这个中心;品析司棋,又紧紧抓住“刚烈女儿的似水柔情”这一视角。在这些看似矛盾的命题内,既体现着评者的睿智,也体现出她对原作和书内人物的深入而精准的把握。此外,评者还由红楼女儿多样的人生,读出了她本人对于人生的理解。这既是评者对各色红楼女儿多样人生图景的更深诠解,也是评者以一种高度的达观为书内人物而寻的生命支点,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评者本人的人生认识和体悟。如书中概括,探春:“活出来个样儿来给自己看”、香菱:“将纯情进行到底”、宝蟾:“我的人生我做主”。以对个体生命的高度尊重,评者尽可能真实地还原书内人物的人生本相和诉求,哪怕是对象宝蟾这样被很多人否定的人物。

览读本书,你仍能读到李婍散文作品中那种清新灵动的美。如《巧姐:嫁给板儿挺好的》一篇,以诗人才有的幻想为巧姐预设美好的人生:侥幸活下来的巧姐,最后过过一种安静温暖的田园生活真是挺好的,男耕女织,闻鸡鸣早起,日出而息。袅袅炊烟中慢条斯理地打发岁月……这里包含着评者对众多红楼女儿不幸命运的深深哀怜,也有她希望那些悲剧人物都能有好命运的殷殷企盼。邢岫烟不是红楼女儿中的核心人物,而李婍同样也把她那种独具韵味的美表现得恰到好处。书内写道:红楼女儿中最让人喜欢的名字是岫烟,山岩幽穴中的一缕紫烟,让人联想起“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绝美景色,空灵雅致。……邢岫烟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闲云野鹤般的脱俗气质。这样的描写,给人一种更为直观立体的画面感与意境感,使抽象的人物分析,变得更易于感知了。

红学历来被视为显学,谈“红”很难不“色”变,因其的确太博大而高深;而李婍入乎其内,却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评者称《红楼梦》中有两处最有诗意也是最凄美的场景,分别是“黛玉葬花”和“龄官画蔷”;称“红楼女儿中性格最刚烈的是司棋”,均是建立在深入的分析与对全书整体把握的基础上,应该说是很准确的。《红楼梦》人物众多,小人物无数,而评者竟注意到丫鬟侍书、碧痕的上场,并给予分析,可见作者的细致严谨。此外,李婍很用很多笔墨去分析王熙凤的两次脸红、秦可卿的人生之谜、尤氏的装病动机等,都颇见功力,甚至有考证或索隐家特色。

总之,李婍的《红楼女儿梦》既是一部充满诗意诗情的散文精品,也是一部包含着很深学理的红学书;它不但能引领人们走进精彩的红楼世界,而且在这世界之外,又同时构建了自身一个新的文学世界。

2011年1月11日

李婍,散文家,畅销书作家。河北衡水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

其作品文笔温婉柔美,谐而不谑,令人耳目一新,深受青年读者和知识女性欢迎。已出版女性文化图书《莫问奴归处》《红楼女儿梦》《胭脂魅》《对镜贴花黄》《爱的教育》等。著有长篇小说《舌尖上的战争》《紫月亮》,散文集《人生旅途》《紫陌红尘》《夜在窗外》等,《莫问奴归处》获第十二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对镜贴花黄》被评为首届河北十佳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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