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行

秋雨一场,太阳挤在云中。我站在窗前眺望雪峰山,云气从狗跳崖山峰之间的山谷水泻而出,云气之下一条河流波光粼粼,一道光柱直穿云际。

走下楼去,举头看去,月亮斜挂在云中。一家人出门,逛一会商场,购些物品,就回家看望亲人。夜色越来越重,路上的汽车越来越多,路边的灯光陆陆续续亮起,20公里路途,转眼就到。82岁奶奶站在门前石榴树旁,一看到我,就喊我的乳名,父母亲早就站在屋檐下焦急地张望。母亲一看到我们,就小跑过来,抱起我的小儿子,边亲边走。一桌饭菜早已上桌,弟弟一家人也已赶回。老老少少齐上桌,围坐一圈。月亮越发明亮,穿过重重黑暗,照射在堂屋当中,铺上一层银白。

二十年前的中秋,也是这样的银白,那银白铺在车顶,洒在车窗,照在我的心间。那是我第一次出门谋求生计。

我花去几十小时的时间,终于抵达昆明。昆明的早餐花样很多,吃下一碗过桥米线。来不及停留,我们就乘上去往中缅边境的孟捧小镇的大巴。穿过城区,穿过乡镇,田野,我一路看,一路睡。夜色降临,大巴车行驶在一望没有边际的甘蔗地,来往的车灯打在车窗上,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或是未眠的女主人为晚归的汉子留着的灯光;抑或是照看甘蔗的守夜人打起的手电。

一阵喧哗,我在车里醒来,黑暗中依稀可见,大家翘首窗外,一轮明月就在眼前。夜很深,月更亮,我突然想起,今日是中秋。月光洒满甘蔗地,照着我前行,我一直看着月亮。在遥远的湘西南,有我的亲人,我知道汽车每向前一下,我离我的家乡就越远。没有手机拨通家人的电话,问候一声,他们也不知道我身处什么地方。同样的月亮,同样的天空,我抬头看着月亮,此时此刻,我设想他们也一定在遥望天空,在门口的石榴树旁,看看月亮。

月亮从窗前跑到窗后,我只能在月光中知道月亮的存在。我侧过脸去,泪水不听话悄悄流出,顺着脸颊流入口中。我把头埋在手臂中,直到睡着。

很多年后,即使我站在窗前,看遍雪峰山万千气象,却迟迟不曾忘记那片洒满月光的甘蔗地。这样的夜晚,我还是会想起那未眠女主人映在窗上的身影,还会想起那甘蔗地里的守夜人。现在,我们都满上一杯琼浆,一饮而尽,再哼唱一曲,为着月亮,为着这月光下的我们。祝你中秋节快乐。

图片摄影: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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