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王晓燕《祭.忆》
文/王晓燕
【作者简介】王晓燕，笔名柳成荫，爱好美景美文美食，喜欢把平凡生活，清浅道来。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淡雨，
浓愁。
笛也悠悠，
念也悠悠……
又到清明。
思念就像春风吹拂下的草，不知不觉中，蔓延了整个心田。生母、父亲和继母，一定又在这个日子里，翘首以盼女儿的到来吧？
我有两位母亲。她们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都分别陪伴了父亲30年。冥冥中，她们就注定了是我的母亲，这是缘，也是数。
对于我的亲生母亲，我模糊的记忆中没有一帧清晰的影像，能寄托我思念和哀愁的，只有手里一张放大了的头像。这是她留在世上的唯一一幅照片，也是我唯一能真实感知她的渠道。照片是黑白的，奶奶端坐在一张桌旁，母亲谦恭地站在奶奶身后。照片只有二寸大，终日镶在一个镜框里，高挂在墙上。我二十岁参加工作后，从家里取来，让当时正恋爱着的老公帮忙翻拍的。他帮我放大了母亲的头像，随着翻拍、曝光、显影、定影，母亲的容颜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她圆圆的脸庞，弯弯的眉毛，眼角眉梢满是忠厚和善良，双唇微启，欲笑还休，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根长辫，围着一条围巾，一条条流苏自然下垂。我望着她，泪水模糊了双眼，心中的酸楚一阵阵纠集、扩散、升腾......她是那么从容、美丽、贤惠，就这样一脸平和地望着我。我凝视她的双眼，想象她临行时，该有多少不舍和无奈？
继母是在母亲去世两年后踏入家门的。当时我已经七岁了，记得她来时带来了她的全部家当：锅碗瓢盆、坛坛罐罐、鸡鸭猫狗......义无反顾地和我们融为一体。她特别能干，没来我家前，曾是她所在村子里唯一的女生产队长，带领社员们春种、夏忙、秋收、冬储，五里八乡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继母在被服厂工作过，她码的扣眼，和缝纫机锁的边一样，又细又密又均匀。她擅养小动物，记得小时候家里的猪总是膘肥体壮，公鸡油光铮亮，母鸡咯哒哒地炫耀着自己又下蛋了，有的鸭子一连下六十多个蛋才歇一天......继母的辛劳使得我们在当时凭票供应、物质匮乏的年代仍能过的有滋有味。
继母终身未育，在我心里，她和亲妈没什么两样。她辛勤地操持着家，照顾着奶奶、父亲和我们的生活起居，还帮嫂子带大了几个孩子。她不识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脾气很好，很支持我和姐姐的学习，记得八几年旗里评选合格母亲，全乡两名里就有继母一个。我还记得她开完表彰大会回来那天，手捧一张大奖状，怀抱着一床粉红色的毛巾被，容光焕发，满脸喜气。
继母去的很突然，七十多岁的人了，心肝脾胃肾什么毛病没有，饭量也很好，意想不到的是突发脑溢血，就像一个贪睡的孩子，一睡不起。我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感觉她手臂的温度一点点褪去，脉搏时断时续，若有若无，气若游丝，渐慢，渐细，渐长，就像一根烛燃至最后，熬完了烛芯里仅存的一点油，悄然熄灭，撒手人寰。我没有吵她，只在心里千万遍地呼唤着她，祝她一路走好。等她安静地离去，我肝胆俱裂，痛彻心扉，悲恸欲绝：母亲就这样离开我了！我再也听不到她亲热地喊我“老姑娘”了！
继母早有遗嘱，死后不与原夫合葬，要葬在我家祖坟。她说，我们是她的儿女，葬在这儿，逢年过节有人给她上坟烧纸，她不会寂寞孤单。风水先生也是头一次遭遇这种事，思忖再三让她与生母葬于一处。继母一生省吃俭用，几万元积蓄留给了孙子，等他娶妻时用。继母出殡时可谓风光大葬，送行的人浩浩荡荡，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亲朋好友......那一刻，我从心里为她感到安慰：盖棺定论，她一生勤勉，一生圆满，走过此生，值了。
真若有灵，两位母亲在泉下一定相处得很融洽吧？
真若有灵，她们该一边盼望，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话着家常：“看，咱们的孩子来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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