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连载】刘宏宇《脑电波——男模特》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获奖者。著有《管得着吗你》《红月亮》《武王伐纣》《深水爆破》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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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男模特
8
齐妙:
小明有点儿不敢相信从昏迷者脑电波里“读出”的“故事”,因为内容太丰富、太完整,但又明显有悖常理、缺乏逻辑,好像掺杂着噩梦的鬼故事。
他认为,既然已经深度昏迷,脑电波应该是离散的,“读出”的虚拟情境,也相应应该支离破碎并且内容很少。
他怀疑机器“编故事”,非常焦虑。
机器当然不会自己编故事,他焦虑的,或者说担心、害怕的,是有人在他不知道也没法防范更无从控制的情况下,往机器里“植入”了什么。
那样的话,机器就等于让人“偷走”了!
机器和IT技术的事儿,我不懂,说不出什么。但常识来看,如果真有他说的“植入”这类情况,能可靠推导出的施予者,应该就是那个女催眠师。
但是,古语有云,术业有专攻,女催眠师在她的领域可能很有一套,就像小明在IT方面表现的那样;小明基本不懂催眠,常理推测,女催眠师也未必就能有针对机器“植入”什么的本事,除非她长了双脑,或者背后还有懂IT技术的高手,而且这个莫须有的高手,还得同时通盘了解整个案情和“读心机器”,并且紧密追踪我们的一切侦破动作。
理性地想,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比昏迷着的那家伙头脑里保留着比较完整的记忆并且在昏迷状态下“自动回放”的可能性还要小!
陈筱阳:
那个女催眠师对“认知误导”有很深的研究。
采访她的时候,她就“认知误导”催眠术讲了些皮毛,大致意思是:一般催眠术好比把人的衣服脱光,让ta完全失去屏障;而“认知误导”则不只是脱光ta,而且还要让ta认为穿上了别的衣服……
如果她的介绍没骗我,那大概可以认为,想要对某人施行“认知误导”,首先要“脱光”ta,也就是把ta固有自主认识“清空”或者“全覆盖”,然后再将想要“误导”ta去认知的,“装进”ta的脑子。比如,关于冥币,要想让ta把冥币当作真的钱,先得“清空”或者“全覆盖”ta关于真钱的认知,然后再……
齐妙:
按筱阳说的,昏迷者被长时间深度催眠,就很可能“遗忘”了固有的思维和记忆;相应,女催眠师想要让他“认知”的那些,被“装进”了他的脑子,几乎成了他仅有的意识存在;女催眠师还可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加强这种意识存在,结果就可能是:他脑子里只有那些女催眠师给“装进去”的东西,并且不断被加强;他的脑电波,基本上可以认为只关于那些被强加并且反复加强的东西。那样,小明的机器就能比较清楚、完整地读出来,而读不到别的。
不管这个推衍有多么不严谨,至少目前,先可以这样假定。假定的最根本基础是:我相信小明的机器!
我让胜利哥安排了跟女催眠师见面的机会,把小明读出来的“故事”讲给她。
看得出,刚见面时,她有对我做点儿什么的意图,可我没给她机会。
“故事”讲到一半,她就好像有点儿慌了。等讲完,她……怎么说呢……就算“崩溃”了吧。
莫明:
妙姐告诉我,从昏迷的那家伙脑袋里读出的脑电波,应该没错。
欧耶!
那个据筱阳姐说相当牛X的女催眠师,听完妙姐给她讲的“故事”,居然崩溃了!
欧耶欧耶!!
女催眠师交代了整个事情:昏迷那家伙,是她唯一的恋人。前任。跟她好到要谈婚论嫁了,结果到头来卷了她的钱跑路了!她气不过,就玩命找,花了大半年时间,终于找到,没客气,上来就给丫“认知误导”了,让丫觉得遇见了美女,就是我读取出的那个,不是女催眠师。接着,女催眠师拿一大箱子冥币,操控着那孙子到处蒙世,看看都没漏兜,有了底,大招儿就上来了——拿卖房子诱惑,然后让丫自己挖坑自己躺进去,女催眠师把土一填——gameover!报仇雪恨了!
陈筱阳:
有点儿狠!她只是被骗走了钱,当然,还可能有爱情。
可她要的“回报”,是对方的命!
就算这么狠吧,想弄死对方,凭她的本事,应该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让那男的把立交桥顶当游泳池边,要么把铁轨当席梦思,多简单!
冥币?为什么?
齐妙姐说,是为惩罚那男人的贪婪,对钱的贪婪。
有点儿“七宗罪”的意思!
齐妙:
几宗罪没多想。案子基本算是破了,没什么更多可想的。
就算昏迷的那个人醒了、明白了,恐怕也还就是那么回事儿。
倒是有点儿担心小明。
刚知道“读心”成功那会儿,他挺兴奋。可过后很快,就蔫下来了。“黑室”也不去,成天在卧室发呆。问他怎么了,也不说。我瞎猜,是不是因为这个案子有点儿邪佞,他觉得跟“读心机器”的“初战告捷”连在一起,心里不舒服。
我顺着自己的猜测,试着开解他,说这起案子我要做详细记录,让他帮我细细捋捋,别落下什么——有点儿事做,总好过什么也不干地发闷。
莫明:
妙姐猜对了——“读心机器”首次实践应用,可以说成果超预期,可偏偏怎么就是这么个事儿,诡异、堵心。
可能还是我脆弱吧。
有人说,IT男情商都不高,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觉得没他们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妙姐让帮她复盘,我也明白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干点儿具体的事儿,把郁闷分散消化一下下。
其实不用。
不过,妙姐一番好意,“黑室”那边在等贾总采购的元器件,一半天也真还干不了什么,索性就听妙姐的,哪怕只是为了让她放放心呢。
哎——我这么想,是不是显得挺体贴的?情商不能算低吧?
齐妙:
小明挺认真,连手机店的监控录像都又调出来看,还看得挺仔细。
我真没想到,这个差不多就是为消磨时光的动作,会带来什么新发现。
我猜,他也没想到。
那声“妙姐”,差点儿喊吡了嗓子,着实吓我一跳。赶紧从厨房跑过去,被他不由分说按坐在他的椅子上,他站在我后面,俯着身子,差不多是压着椅子背,一帧一帧操作,让我看手机店监控录像,“注意”、“注意”地不住提醒。
最后一声“注意”,又是喊吡了嗓子的那种高调,画面应声定格。
莫明:
那个定格画面,在那段监控录像快到末尾的时间点上。
画面里,买手机的男人已经开始离开收银台,站在展示台位置的女催眠师没动窝,只是很慢看着挺随意的那样转头,应该是眼睛追着那男的。
画面角落里,跟女催眠师隔着展示台的位置,有个女人侧影,只有耳垂到胸前那么一段,耳垂以上出画面了,胸部以下让展示台挡住了。
可就这么模模糊糊的小半截身形,让我想起文文!
不对,是瑶瑶!
如果不是看热闹那样看,特容易忽略。
之前看,都集中在收银台,最多延伸到女催眠师站着的地方。就连妙姐,也是我把画面定格指着那块,才注意到那小半截身形。
齐妙:
我对瑶瑶不算熟悉,就那么小半截身形,还模模糊糊的,实在不敢说“是”或者“不是”。
可显然,小明很认真,我觉着,他像是挺肯定的。
如果,那个模糊身影真是瑶瑶,有可能仅仅只是“凑巧”吗?
如果不是“凑巧”,那问题可就复杂了!
而且是“极其”的复杂!
复杂到整件事都可能要重新过至少一遍的程度!
我使劲看,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翻腾。
小明很紧张。
隔着厚厚的软包转椅椅背,我好像都能感觉到他很快很重的心跳!
“我不敢说……”我终于下决心发声。
可就在刚说出“我不敢说”四个字的时候,眼里画面上那个模糊的女子身形,突然让我想起不久前的一次发懵。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在哪儿,什么个情况,却是一团糊涂。
唯一清晰的,就是寒意!
从头到脚,不知怎么就忽然来了也完全不知道缘由的,寒意。
莫明:
妙姐到底“不敢说”什么?怎么不往下说了?好像睡着了似的,整个人都没动静了。
我有点儿害怕,跟发现瑶瑶的心慌叠加起来,浑身刺痒,像无数蚂蚁贴着肉乱爬。
“妙姐——妙姐……”
我尽量温柔、轻声地叫她,嘴都快贴上她头顶的头发了。
她没反应。
我大着胆子轻轻拿下巴颏碰她头顶。
“妙姐——”
“啊!”她声音很大,触电一样浑身哆嗦了一下,把我吓得也浑身哆嗦了一下。
齐妙:
小明一碰我,我好像“醒”了,下意识叫出声。
就在那一瞬间,我想起来了!
那应该是跟筱阳去老陆的便利店打听冥币的那天,筱阳想多跟老陆聊聊,我觉得冥币的事儿问不出什么,不想多呆,撂下筱阳自己先撤了,路上给胜利哥打手机说冥币的事儿,挂断后,好像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停下,扭头追看,可什么都没看见。忽然,我就懵了,好几天没睡觉的那种懵,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就紧张起来,恍惚间,觉着好像掉进一团黑乎乎的雾里,喘不上气,什么都看不清……
那地方,离老陆的便利店不远。
二三百米?可能都不到。
那个余光扫见转头看没找着的身影,跟眼前手机店收银台监控录像画面角落上小明指给我看、声称是瑶瑶的身形,好像有几分像!
可……那天,我的所谓“余光扫到”,到底是真实的感知,还是幻觉?
莫明:
妙姐没解释,只是跟我道歉。
我想问问,没敢。
妙姐虽然是女的,可一向胆大、沉得住,还特聪明,福尔摩斯级的头脑。
可我这次觉得,她好像挺紧张,甚至有点儿害怕。
如果什么能让她害怕,估计我承受不了。
要是跟瑶瑶有关系,就更承受不了。
要是跟瑶瑶没关系,只是妙姐走神了,想起什么别的不搭的了,我也问不着!
妙姐道完歉就回厨房了。
电脑上那个画面,就那么定着,我没管,直到屏保启动。
妙姐做了顿很赞的晚饭。吃的时候,我俩都只说饭菜。
吃完,我帮着一起刷家伙,妙姐问我怎么不去“黑室”,我告诉她在等元器件,快了。
妙姐“哦”了一声,停了一会儿,跟我说:“那画面太模糊了,想弄清楚,可以试着跟店里交涉交涉,看能不能多看几个角度。”
没等我回应,她又说:“要是觉得交涉麻烦,姐帮你。”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
哪儿有什么“交涉”啊。妙姐真有招儿——拿辅警的证儿,跟人家说受公安委托,要全部看到拿冥币买手机那家伙在店里的活动轨迹,得汇报。
人家二话没说,就让我们看了那天那会儿前后的所有监控录像。
这回看清楚了!
就是她!!天哪!!!
齐妙:
我认出来了!
就是那个女孩!跟小明朝夕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后来人间蒸发的那个!
不是“偶然”的“凑巧”!
我99%确信不是!
因为,手机店门口里侧摄像头拍到的影像里,我看见女催眠师离开的时候,那个瑶瑶抢先一步推开门,但自己并没先出去,而是撑着门,等女催眠师出去,然后她才出去。
其间,她盯着女催眠师看,好像还轻轻笑了一下。
开门让人家先走,可以理解为一般陌生人之间的礼貌和亲近,也可以理解为熟人之间的一般性表现。
可要加上从后面快速抢到前面去开门的动作,“熟人”的概率就大大提高了!
莫明:
顺着妙姐的发现,我们又调看了手机店门前外侧的监控录像,当天又通过胜利大哥的路子,看了手机店就近路口的交通违章监测探头,发现更可疑的情况——冥币买手机的男人,后面两三步跟着女催眠师,就那么走出了画面;瑶瑶站在路边,好像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下。女催眠师和她控制着的男人走出画面大约半分钟,一辆黑色SUV之类的车开过来,接走了瑶瑶。那车看着挺高级的。我不懂车,可也能看出来挺高级的。
第二天,妙姐告诉我,那辆接走瑶瑶的车,曾经在我们住的同心苑小区出现过。就在瑶瑶消失当天上午十点左右,跟妙姐推测的瑶瑶离开的时间能吻合!
小区里好几个摄像头都拍到了那辆车,可惜都看不清车里的人。
关键是,南地下停车场,也拍到了那辆车。
那可是真的文文留下头发和血迹的地方!
这样看,妙姐之前的假设,应该是对的——瑶瑶,跟真正的文文的死,肯定有关!
9
齐妙:
女催眠师说根本不认识瑶瑶,不承认跟其有过任何接触,不管是在手机店还是在哪儿。
胜利哥看了监控录像后提醒我说,抢着去开门也好,冲人家笑笑也好,站在路边看人家离去也好,都不能100%说明她们就是认识的。
不排除瑶瑶单方面关注女催眠师。
女催眠师穿得很考究。
有不少女孩子都会注意并不认识的穿着考究的同性,羡慕得主动往跟前凑,也不是不可能……
想想也不是没道理。甚至可以说,从警察的角度来讲,很有道理。
如果说警察跟我这样的“非官方调查人员”在想问题看问题时有什么区别的话,我觉得,最主要的还不是推理主导还是证据为王,而是,我这样的“业余侦探”或者说“私家侦探”,更倾向发现和抓住疑点;而警察在相同情况下,则更倾向于“排除”。
这种区别,应该是“生存方式”决定的——我希望抓到更多的活儿,因为要拿佣金;警察什么事儿都没有也工资照拿,事儿来了还得受累,弄不好担风险,当然就……
不过,胜利哥不是为省事才那样提醒我的,至少不全为省事。
他可能怕我钻牛角尖,想往“开阔”的地方拉我一把。
提醒归提醒,他也承认我的设想有理,并没排除瑶瑶跟女催眠师认识甚至相熟的可能性。
不仅如此,他还点透了去印证的途径——女催眠师否认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另一头是瑶瑶,找到瑶瑶,不比干等女催眠师改口更难;要找到瑶瑶,最现成的线索,就是那辆车。那辆车有可能涉嫌女大学生陆秋文(文文)的死,文文的命案还挂着,可以说有充分理由去追查那辆车!
“有充分理由”,说的不是我,是他们,警方!
甄胜利:
冥币的案子差不多可以结了,陆秋文的命案是重点。
他们这回也算歪打正着——那辆车,要我说,比那个什么瑶瑶,对这起案子来讲,重要得多!
会同交管部门查找,很快有了结果——车主因公出差,出入境记录和航班记录表明其没有作案时间。走访调查发现跟车主和车有关人员共6名,均为男性;其中一个男模特,时间上可能性最大。
我不大明白“男模特”的意思,齐妙说跟女模特一样,展示服装、给车子什么的做广告。
面对面询问时,我觉得这小子更像“鸭”,看着就不地道!
他承认借用过那辆车,但不承认开那辆车去过同心苑小区,说不知道有这么个小区。一口封死!倒是承认了齐妙他们看到的那段手机店附近路口那段。
涉及到接走一个女孩,他先开始说记不清了,后来又说是“随便认识”的,叫什么都没问过,还特意解释说干他们这行都认识挺多女孩,从不当真,过后好多连电话微信都删除了,省得惹麻烦……
说多了!
其实,要想让我们相信他跟那个瑶瑶“没关系”,根本不用加那段解释。
齐妙:
同意!画蛇添足!
三种可能,一是一般的话密,二是心虚,三是存着什么诱导性目的。
综合胜利哥的看法和他“非正规”提供的问讯情况,我认为“心虚”可能性最大。
大致讲给小明,他也觉得是心虚。
他的“觉得”,肯定跟想要找到瑶瑶的迫切心情有关。
按警方规矩,借过车、接过一个女孩,很难展开进一步调查。
命案过72小时黄金时间,大半都难逃“挂起来”的命运。
一旦“挂起来”,警力和手段的资源分配,就不好说了。
胜利哥跟我交代这些的时候,听不出什么倾向。
他知道,其实,跟我不用交代这些。
所以,听不出倾向的这番交代,就等于给了我这样的信息:没人盯着他,也没人限制我。
莫明:
他们这套,我可掰扯不清楚。这脑子,肯定是妙姐来动。妙姐说是那个意思,就是!
妙姐真有办法,随便找个茬儿,就让保安把那家伙叫出门,又三下五除二开了他的防盗锁,让我进去,把“花生米”放好,她在外面望风……
说实话,我哆嗦,哆嗦得厉害!
那家伙不知是自恋狂还是干他们那行的毛病,一大男人,家里到处是他自己的大幅巨幅照片,就放“花生米”那么一半分钟工夫,我老觉着丫从哪儿看着我,瞄着我。
本来想放3~4个,最后只放了俩,我就赶紧撤了。
截至目前,“读心机器”能完整接收并解译出合理可判断内容的脑电波,来自3种状态:睡眠态、催眠那样的类睡眠态、昏迷。
妙姐给我打预防针,让别抱太大希望,这种人私生活杂乱,要真对瑶瑶没印象,就可能什么有用的都测不到。
我嘴上说“明白”、“没事儿”,心里却觉得一定能发现什么。
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发现他在家里我“埋伏”的“花生米”搜索范围内发出的脑电波里有没有涉及瑶瑶,我就在解译出的虚拟情境中看到了以前只含糊听说从没真正见过的景象——男模特把自己脱得精光,衣柜里取出好多女人衣服,包括小内衣小内裤,然后穿戴起来,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很欣赏很陶醉的样子。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触动我的“震惊阀值”。
问题是——他穿上女人衣服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映出的虚像,居然就是穿了同样衣服的女人!不是他!面貌、身材、发型,没一点儿像他!!每换一身衣服,镜子里的女人就会变模样,变成另外的女人!
太诡异了!
如果这是他的梦,那这家伙可真……
如果不是梦……不是梦,能是什么呢?!
我仔细回放,想看看他有没有在镜子里变成瑶瑶,没收获。
暂时还没收获。
其间,我发现他换衣服很挑剔,像有什么固定次序、组合。
有时挑着挑着,他还会冥想,皱眉头的那种,好像衣服的次序和组合很要紧。
这时,他光着身子,镜子里的虚像跟他一样。
挑好衣服往身上穿的时候,他背对镜子;穿好,猛一转身,镜子里就看到女人!真正的女人,身材、相貌、发型,跟他没一点儿相像!
陈筱阳:
莫明问我催眠会不会“传染”、“延伸”。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他先什么都不肯说,后来说张不开嘴。我就诱导地问是不是关于那个男模特。他没否认。
男模特是从齐妙姐那儿听到的。托我打听底细。
那家伙,按他们的行话说,是个“雏儿”,活儿不怎么样,风流韵事倒不少,而且据说属于“男女通吃型”。
这样说来,小明关于他的什么张不开嘴,就容易理解了。
我个人非专业地认为,催眠也好,被催眠也好,都存在“传染”和“延伸”的可能,但必须得有必要的媒介。就像传染病,总得有个传播途径吧,血液、飞沫、食物,什么的,就像一座“桥”。
可在催眠的问题上,那座“桥”会是什么,能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的工作,最忌讳猜测和主观臆断,时间长了,脑子里那块功能就像自动退化了一样。
所以,我没把上述“个人非专业”的想法告诉小明,而是跟他说:“这是属于专业领域的问题,我是门外汉。”
小明“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稍后,齐妙姐知道了我们的这番交流,认识以来第一次给我看了冷脸。
虽一闪即逝,可我还是分明看出她脸上的冷色,像含着抱怨的意味。
我问她是不是哪儿不对。
她沉了一下,回复到我熟悉的平和友善姿态,挺斟酌地说:“小明爱钻牛角尖。你那么告诉他,说不好,他会去寻求专业性的帮助……”
我一听,脑子嗡的一下。他可别去找那个在押的女催眠师啊!
甄胜利:
莫明找我,说想见见在押待审的女催眠师,问点儿催眠方面的问题。
我知道这小子好奇心重,而且对谁都没攻击性,就帮他安排了。
确实没多想。
齐妙来电话说如果莫明要见女催眠师不要答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莫明:
我去见了女催眠师,胜利大哥安排的。
我问她催眠会不会传染,会不会延伸。
她低着头,很久不接话茬。
我就等,直瞪瞪看着她的那种等。
等了不知多久,她缓缓抬起头,眼睛呆呆的,像睁着眼睡着了似的。
我还是直瞪瞪看着她,渐渐地,目光就聚焦到了她呆呆的双眼上。
我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她出了什么问题。看守所也是监狱,肯定跟在家不一样。
忽然,我意识到,她可能是在对我催眠!
我赶紧把目光移开。
可——我的目光移到哪儿,她就像同步平移那样就跟到哪儿,呆呆的眼神始终跟我对视!
这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被催眠了!
我怕极了,捂住眼睛,逃命般离开,连撞了两次墙(或者是门框),撞的很重,好像都流血了。
可我还是不敢放开双眼,迷迷瞪瞪地双手变一手捂眼,另一手像盲人那样摸索,脚下软绵绵颤巍巍的,自己粗重的喘息充满耳鼓,屏蔽了其他声音。
我感觉,她就在身后,无声无息,不知道要对我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冷汗涔涔,狂喘不止,生怕下一秒整个人就会爆炸……
谢天谢地,伸出去的那只手,摸到了门!离开这里的门!!
10
甄胜利:
我赶到见面室的时候,女催眠师刚刚被带出,说是她自己提的要求。
小明背对门站着,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直叉叉向前僵伸,像在摆什么pose。
我走过去,说:“嘿,走了。”
他没反应。
我走近说:“我说——”
还是没反应。
我从后面拍拍他肩膀,说:“咱这是要……”
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他竟直挺挺倒下了!
多亏我的接得快,不然,这一下,还不得……
他倒在我怀里,保持着一手捂眼一手僵伸的姿态,身体绷得笔直,铁一样硬。
我说“坏了”,喊人,扭头喊人。
突然,他像中弹那样猛挺一下,随即软成一滩泥,捂眼的手自然下垂,露出紧闭的眼睛。
被催眠的莫明:
我不知怎么就到了男模特的家。
门开了一条缝。我走过去,脚下没有一丝声音。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他穿着女人衣服,对着镜子自赏。
我像被什么力量推着,一步步走近。
他好似没察觉。
我走到他面前很近的地方,他还是没察觉的样子,从容地脱衣服。
我走到他和镜子中间,挡住他,看着他把自己脱得精光。
我缓缓看向镜子,吃了一惊——镜子里,只有脱得精光的他,没有我,或者任何别人!
我急忙转回头看,居然没看见他!
再看镜子,他就在那儿。
再看周围,没人!
我惊恐地再度看向镜子。
镜子里,脱得精光的男模特,直瞪瞪看着我。
我猛然挥挥手,镜子里的男模特同样动作,丝毫不差!
反复试过后,我确信,镜子里赤条条的男模特,就是我!
怎么会?!明明……
我背对了镜子,冥思苦想。
我怎么会变成他?他呢?
不不,是他怎么变成了我?我呢?
我看着镜子里不知该说是他还是该说是我的虚像,缓缓把目光移向下方,低头,再低头……
近在眼前的身体,应该是我。没穿衣服!可我明明记得是穿了呀!谁会不穿衣服呢?不穿的话,怎么能出门怎么能到这儿来呢?还有,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我的衣服呢?
我四下搜寻,余光瞥见镜子里的身形相同的动作。
没有!没有!没有!
除了女人衣服,没一件我能穿的!
我不明所以地停住,目光被胡乱翻出堆了一沙发的女人衣服牢牢锁住,脑海里忽然萌生出穿上它们的冲动!
开始只是一丝丝,一点点,眨眼工夫,就涨大、蔓延得无法摆脱!
我随便抄起一件丝质衬衫和一条质地很厚的短裙,慢慢穿上,战战兢兢看镜子。
齐妙:
接到胜利哥电话,我飞一般赶去他们单位也曾经是我的单位“定点儿”的光明医院,途中电话通知了筱阳,医院门口碰见特意来迎我的许娜。
许娜是光明医院大内科住院医,白莹的闺蜜,白莹是莫明的“铁杆”网友。
这俩姑娘,老实说我不是很熟,甚至说“认识”都有点儿勉强。
要不是我的职业赋予的“认人功夫”,恐怕根本认不出医院门口张望着喊我“妙姐”的许娜。
她对我的印象跟我对她的印象,程度上应该很相似,老远就认出我,我却是快到面前才想起她来,当真有点儿佩服她的“视觉记忆”。要不是火急火燎记挂小明,说不好还会就此跟她聊聊呢!
许娜告诉我,小明生命体征都正常,脑电图CT什么的都没特别发现,几个科室的专家医生都说是缺乏医学解释的沉睡。警察大哥(指胜利哥)真有办法,一小会儿工夫,就能鼓捣来好几个专家……
胜利哥简短跟我道过歉后告诉我:小明应该是被催眠了,身体没毛病,要住院他去联系。说话间,筱阳和萧永一起来了。
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不住院。
被催眠的莫明:
真好玩!
我换了很多身女人衣服,在镜子里变成了很多不同的女人,都是美女!美得各有千秋!!
我穿上女人内衣,镜中的女人,就会凸显女人性征。
我试着去做之前没读到男模特做过的事——只穿内衣,不穿外衣,发现女性的特征,不止存在在镜子里,而是好像真的“附身”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可不是!
我大着胆子、揣着淫邪的欲望,轻轻去碰女式内衣下蓬勃着女性性征的身体……
齐妙:
萧永的老板贾非凡亲自开来保姆车,把沉睡不醒的小明平躺着放进去,开到同心苑14号楼楼下,再运上楼,安置到位,很真诚地拜托我和筱阳好好照顾小明,好像小明跟他的关系比跟我们还近乎。
胜利哥一向看贾非凡不顺眼,可这次接触,俩人没掐,甚至,商量怎么把小明送进14号楼的电梯时,还挺默契。
我忽而想,也许,他们是同一类人,恰恰因为什么地方相似,才会“排斥”。
小明被安置在他卧室里自己床上时,好像有点儿躁动,但没醒。
胜利哥的眼神,像是鼓动我把他叫醒。
贾非凡嘘声在门口问筱阳:“这是不是要醒啦?要不要干预一下?”
刚要碰小明,忽然发现他身体出现男性兴奋的那种异常,我就及时闪开了。
胜利哥、贾非凡、萧永,几乎同时看见了状况,胜利哥和贾非凡面面相觑,都有点儿似笑非笑的意思。萧永退出,无声坏笑着给凑到身边的筱阳指小明的“异常”。
筱阳苦笑一下。
萧永嘘声说:“能这样,大概齐没什么事儿……”
筱阳好像拧了他一下,他疼得咧嘴,没敢出声。
被催眠的莫明:
陶醉得不要不要的!
男人的灵魂女人的身体,太奇妙了!太过瘾了!!太……那什么了!!!
可能是太兴奋,我忘了脱掉身上的女人内衣,就又穿上一件。
发现后,刚要脱,却忽然感觉胸部变大了!
我赶紧低头看,确实变大了!
再看镜子里,女人的胸部,更性感了!
女人的脸,洋溢着春色,还像还在变幻模样,像“变脸”似的。
只不过,不用任何“技术”和“假动作”,就会自动变,而且,变来变去,都是美女,不同特色的美女!
齐妙:
送走他们回来,我发现小明在抓自己胸脯,好像很痒的样子,又有点儿像……
我走近,他整个身体开始蠕动,配合着抓挠胸部的动作,更像……
我都不敢看了!
我想起自己。那种久违的,梦都梦不到了的激情……
我浑身燥热,腿脚发软,赶紧离开了小明的房间。
奔卫生间去的短短十几步,我居然走得摇摇晃晃,真的是腿软了!
浑身像燃着火,热辣辣的,让人生出不顾一切摆脱的欲念。
终于到卫生间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脱衣服。
手碰到身体的瞬间,忽然警醒,改用凉水清醒法——打开淋浴喷头,放出凉水,兜头往下浇!
好凉!
贲张的毛细血管、躁动的末梢神经,倏而都像是被凝固住了!
我忍着凉水的清冷,紧闭眼,努力深呼吸,等着身体里的“火”和躁动,一点点熄灭。
被催眠的莫明:
我穿了好多层女人内衣,镜子里飞速变换好多张不同的女人脸,胸部涨大到吓人的程度,好多层内衣被涨得发出布料崩开的声音,勒得我喘不上气!
镜子里,穿了好多层内衣的女人的胸部,像篮球那么大,高高硬硬挺着,面部闪电般变幻,产生了“视觉残留”效应——像能同时看见好几张脸!
我开始发晕,不知是“视觉残留”的缘故,还是胸部被勒得喘不上气。
我想要脱掉那些内衣,可勒得太紧,根本下不去手!
我捶打篮球那么大眼看就要比篮球还大的胸部,想借着腾挪出一丝下手脱衣的缝隙。
硕大的胸部纹丝不动,坚硬如铁,打得我手生疼!
齐妙:
不对啊!
我猛地跳出凉水的冲洗范围,狠甩湿淋淋的头发,死盯着镜子里浑身透湿衣服紧贴身体的自己,努力理清思路——小明的“异动”,为什么会让我……
那应该是属于女人的动作啊!可,小明……坏了!!
我飞奔出卫生间,冲向小明卧室,途中滑了一下,险些摔个嘴啃泥,茶几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狼藉一地。
我奋力撑起,踢掉湿透了的滑脚的拖鞋,冲进小明卧室。
小明紧闭着眼,拼命捶打自己胸口,那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我赶紧冲到近前,制住他的手臂,拼命喊他。
他力气好大!
不知是因为处在异常状态,还是因为他到底是个精壮男人,又或是我老了,没有以前有力气了,反正是很难制住,最后,逼着我不得不狠心“上手段”!
被催眠的莫明:
我的手臂好像不能动了似的,僵硬,麻木!
镜子里穿了好多层内衣、胸部涨得比篮球还大、有很多张脸的女人,浑身肌肤正在失去光泽,变成灰色,好像“石化”了!
我不能呼吸,感觉不到自己心跳,似乎听见嘎吧嘎吧的声音。
每嘎吧一声,身体就像是更僵硬了一分,镜中“石化”的程度,就又似进了一步!
镜中人的面容,渐渐混沌!!
我眼睁睁看着镜中的人形变成胸部大得畸形的古怪石雕,特别想大声喊——呼救、呐喊、哭、笑……什么都可以啊,只要让我能发出声,让我知道还活着,是个人!不是石雕!!
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都丝毫不能动弹!
我绝望地看镜子。
突然,镜子里的石雕无声地开裂,迸出白色粉末,有点儿像石灰。
我想赶紧低头看看自己,可是,脖子僵硬,根本动不了!
那让人害怕的嘎吧嘎吧声,疾速加快,像是跟镜子里石雕的开裂和着节拍!
像石灰的白色粉末,从迅速变长变宽的无数裂缝里飞溅而出,扬起白色的迷雾,堪堪就要遮住镜子。
啪!我觉得脸生疼。
被白雾遮得含混的镜子里,石雕的脑袋炸开,白沫纷飞、支离破碎!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陷入无边的黑暗。
我的脑袋,变成石雕的脑袋,已经灰飞烟灭!
啪!又是一声,脸比刚才那下还疼!
可是——脑袋不是炸开了吗已经,脸应该没了呀,怎么会……
11
齐妙:
我狠狠扇小明耳光,大声喊“醒醒”。
小明白皙的脸,让我左右各一扇得红肿起来。
刚要咬牙再扇第三下,他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呆呆的,瞳孔大大的。
我停住一切动作,紧张、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似乎,瞳孔在缩小。
是,确实在缩小!
而且,缩小的速度在加快!
莫明:
我好像又能看见光亮了。
光亮中,有个黑影,轮廓像人的脑袋。
是我的脑袋么?
前面是有镜子么?
什么东西滴到了我脸上,凉丝丝的。
齐妙:
我能觉出来,随着瞳孔的回缩,小明的身体在渐渐松弛。
我专注地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头发上的水,滴到了他脸上。
他有反应。
我轻轻解除了对他的“制服手段”,小心翼翼凑近,嘘声问:“醒了?”
他懵懵懂懂地看我。
虽然懵懵懂懂,但确实是眼珠转了转,在看我。
我轻轻抹去滴在他脸上的水滴。
刚抹掉,就又掉了一滴上去。再抹。刚抹掉,又滴了两滴上去,还得抹……
差不多把他的脸都抹湿了的时候,他嘴动了动,沙哑地问出两个字——妙姐?
我扑倒在他身上,紧紧搂住,极其突兀,突兀得连我自己都没思想准备。
莫明:
要是被催眠后住进医院,不知道会被用多少药。
照妙姐说的我睡着时拼命打自己胸口的情形,八成得镇静剂伺候,再万一打过了量,靠!
还是妙姐的大嘴巴管用!
除了疼点儿,无任何毒副作用,更没有后遗症,还免费。
妙姐趴在我身上,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能觉出她胸脯的弹性,甚至能凭感觉,想象出挤压着的大致轮廓。
女人的胸,应该是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轮廓。
从噩梦里醒来,真好!
齐妙:
小明感谢我扇了他两耳光。
感谢的时候,脸还红肿着。
我好像流过泪。
脸上本来比较湿,不敢肯定是凉水被脸捂热了,还是泪水,所以只能说“好像”。
小明给我讲了他的“梦”,认为男模特跟女催眠师肯定有关系。
我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去厘清那个关系,太难,而且,未见得十分紧迫和必要。
可这话,跟小明说,现在说,未必能“通”。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由着他按自己想法进行——先大肆冲洗一番,号称“落实清醒”,再按他点的菜谱做出够仨人吃的饭菜,远远看着他一次吃光,最后开车带他到“黑室”,等他取出便携式那套“小机器”,装车,回家。
莫明:
我要再探男模特的脑电波。
这属于私事,可以不在“黑室”,或者也可以说,不合适在“黑室”做。
我就这么跟妙姐说的。妙姐没说什么。
其实,拿便携式那套家伙回同心苑,还有别的原因——我害怕,害怕再因为那个倒霉的变态男模特,自己掉进更变态的意识陷阱。
万一又出岔子,在“黑室”可能就出大毛病了,而在同心苑,妙姐的大嘴巴,随叫随到!
我问妙姐,是不是觉得我比那男模特还变态。
妙姐开着车,连续扫了我两眼,笑笑,摇头,没说话。
齐妙:
小明很替自己担心。
变态不变态的,犯罪心理学课程讲过,所有个体,都有这样那样超出常规不符合“一般正常”的思维倾向,也就是“变态”;但绝大多数都只限于潜意识层面;从潜意识到明意识再到行为,发生概率几何级数式降低。
小明是被女催眠师主动催眠的,那些意识活动,应该属于“潜意识”。
只不过,他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如果他讲的那些没有醒来后的再加工的话,那他的“潜意识”相关记忆,似乎过于清晰了。
莫明:
回到同心苑,工作室拉开架势,正常睡眠时间临近时,一切准备就绪。
我告诉妙姐,这次监控,我们可以尝试“分享”解译结果——同心苑工作室里,我藏着一个高性能分配器,原打算“初试”时跟瑶瑶分享,后来……别提了!
有一阵儿,我把这茬儿都忘了。
确切讲,从“黑室”取了东西出来往回的路上,才完全想起来。
妙姐有点儿迟疑,可到底还是参与了进来。
0:48,机器报采集到“单向设定”的男模特的脑电波。
“分享”模式目前还不能做到“实时”观测,要人工“叫停”。
妙姐建议我先断开“分享”,以便“实时”,说她不会离开。
我照做了。
所谓“实时”,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差的。
目前的程序,无法准确标识时间差到底是多少,只能给出0.5秒到50秒的“可靠范围”。
说实在的,我有点儿怕进入男模特脑电波的虚拟情境——看到他的“变态”,就会想到自己。
可是……可是……靠,我没看到他的“变态”,而是看到更害怕的——瑶瑶!
环境好像是卧室,应该就是男模特的卧室,我进去过。
视角好像是躺在床上向斜前方看。
瑶瑶!没错,就是她!
她缓缓走近,面无表情,像幽灵。
走到很近很近的地方,缓缓抬起双手,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不分明。
那个东西迅速逼近,忽地一下,似乎盖住了视野!
稍好些了,又能看见了!
可特别模糊,像有哈气的玻璃,还皱皱巴巴的。
哈气好像还在变化,变化的范围不大,但很急促,就像往有哈气的玻璃上不停吹气……
什么情况?!
齐妙:
小明“叫停”了“读心机器”,让我“分享”刚刚他看到的虚拟情境,还在一边解说,说这梦做的,模模糊糊的。
看到画面上小明说的“像往有哈气的玻璃上不停吹气”情形的时候,我的头忽然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疼得发懵!
莫明:
我不知道妙姐怎么了,“分享”还没完,就拉着往外跑,疯了一样开快车奔男模特家,途中让我给胜利大哥打电话,让火速在那儿会合。
被她拉着跑到男模特家所在楼层,看见男模特家的门微微开着一条缝的时候,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主动加快脚步。胜利大哥从搭一部电梯到达,看见我们,飞跑追来。
他俩不约而同把我拉到最后,我在门口停了一下,没等他们叫,就进去了,直奔卧室。
卧室里,我们仨都雕像般呆住,怔怔看床。
床上,男模特光身直挺挺平躺着,头上严丝合缝套着个塑料袋,瘪瘪的,纹丝不动。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