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川作家杨柏峰长篇小说《天择》出版

近日,铜川作家杨柏峰长篇小说《天择》由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小说《天择》以20世纪二三十年代渭北高原农民在经历民国十八年年馑之后渴望风调雨顺的生活为背景,以该地域农民的自发抗争和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土地革命为对象,以农民领袖和领导农民革命的共产党人事迹为素材,以文学艺术手段成功塑造了为人民幸福生活不惜流血牺牲的渭北革命者群体,真实还原了艰难曲折的渭北革命斗争史。小说以农耕文化为切入点,以渭北人民急公好义、勤劳质朴、不怕牺牲、追求真理为主线,故事热点不断转换,挥挥洒洒,形象地刻画出了20世纪30年代普通农民的生活遭遇,展现了在旧社会、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生存的艰辛和生活的不易,告诉人民一个真理,只有跟着共产党,才能有出路。

《天择》序

和 谷

小说《天择》的作者杨柏峰是我的一个乡党,都是铜川王益黄堡人,准确点讲,是一个小乡党,但并不认识。当看到他的小说文稿时,让人耳目一新,欣慰铜川这小小的一方山水文气旺盛,在文学创作方面又多了一个新人。
这部小说,讲述的是以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为历史背景的故事,距今光阴遥远,作者肯定不可能参与其间。但通篇浏览下来,直观的看法是内容丰沛,语言质朴,情景生动。感觉不到有丝毫的胡诌乱编,看不到为了故弄玄虚而生造桥段,所展现出的就是那个时代一段艰难困苦的历史画卷,触动着人们内心深处对黄土地的无限眷恋,和对革命岁月的深深敬意。
小说以农耕文化为切入点,腾挪转折,挥挥洒洒,把我们这片土地上所特有的耀州瓷展示得形象而神秘。在兴修水利中,在处理家庭矛盾中,把乡贤在社会底层的作用刻画得淋漓尽致。同时,文中还提到了云槐书院的白先生,以及刘旅长的挂甲归隐,体现出乡贤文化对人们思想和行为的影响。纳纱绣、龙柏芽、陈炉石,还有白水县仓颉庙的《广武将军碑》,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作者巧妙地展现在小说当中,特别是有些段落的描写直通人的内心。这样,就为其赋予了灵性的光芒。

铜川的霸王窑阶级教育馆,自1977年闭馆至今已经有四十余年,现在,人们鲜有提及。作者形象的诠释了“没奈何、下炭窠”和“紧三鞭、慢三鞭、不紧不慢又三鞭”。将以鹞子高三为代表的关中红拳、刀客、侠义与革命杂揉到一体,从一个侧面展现出武侠文化对政治主张的影响力。老城的描写,也有可圈可点,像陈炉古镇、富平老城、沣河渡口、签事胡同、枣刺胡同以及直罗镇等,还有三原县的小磨香油、耀州咸汤面、耀州窑旁边的关帝庙,这些都体现出颇有特色的风土人情。

在红色文化方面,作者以革命烈士舍生忘死为主线,既有根据地,也有地下党,还有基层苏维埃政权的对敌斗争,展现出面对白色恐怖和残酷镇压,不同角色革命意志坚定性的不同,用反派和投降派衬托出革命烈士的铮铮铁骨和视死如归的无畏情怀。

小说通篇以叙事为主,插叙、倒叙。用笔方面比较有特色。其中一大特色,就是画面镜头感很强。读到有些章节和段落,仿佛身临其境,读者的目光和思想像是被作者用笔引导到了场景当中,这样的段落贯穿于小说始终。另一大特色,是一些人物的独白。作者用笔细腻、独到,给不同的角色赋予了不同的内心境界,形神兼备,细致入微。还有一大特色,是对比和隐喻。悠闲的农耕生活对比火热的革命生涯,隐喻着革命者为之所奋斗的目的,就是要让耕者有其田,安居乐业。
总的看,这部小说有一定的文学价值,作者还是下了一番硬功夫的。当然,还有一些不足。像这样题材的小说,应当写的更加雄浑厚重一些才好。作者在一些事件的描述上点到为止,并没有展开写,让人觉得有些惋惜。
代之为序。
2020年3月26日于西安明胜街

《天择》第一章(节选)

道家云:心者神也,神者心也。扰则神动,神动则心浮;心浮则欲生,欲生则伤;伤神则失道,人能调伏其心,内安其神,外除其欲,则自然清静。
黄洋区南边龙背湾村圪罗寺的残垣断壁旁,石制的经幢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堆乱石瓦砾上,经幢表面刻满了经文,经过千百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斑驳坑洼。
旁边却有一棵古松,挺拔直立。树身一半已经干枯,裸露着躯干;而另一半却郁郁葱葱、苍溪翠欲滴,形成了巨大的伞盖。
伞盖下,一游方的道人盘腿而坐,身着皂黑的百纳道袍,顶挽云髻,腰背略拱,双手执子午连环诀于小腹处。近观该道人年逾八十,面庞黝黑,须发皆白,长手大脚,眉眼低垂。虽然饱经风霜,浑身却透着黄土高原固有的倔强。口中喃喃有词,不知所云。
一旁的瓦砾上放着一个粗布包袱,油纸伞柄露在外边,伞布黄且明亮,像刚刚蒸烤过的烟叶子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往哪去,更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停留在这圪罗寺的遗迹旁。道人好似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时间也仿佛静止在了民国二十年六月十八这一天。
不远处的山坡上,俊奇和他兄弟俊林不顾炎炎烈日埋头在地里劳作着。他俩都戴着破草帽,虽然顶着夏天正午的大太阳,但却没有脱掉上衣光膀子干活,任凭着汗水浸湿衣服,手里却丝毫不停歇。
被毒太阳灼伤皮肤可不是好受的。
噗,俊林手中的撅头像是挖到一个空洞里,没有了坚硬土地反弹撅头的感觉。“咦,哥,地里有个洞,”俊林一脸疑问。俊奇听到兄弟叫他,拎起撅头急忙跑了过来。
“再往深的挖,轻点。”俊奇边说边蹲在旁边,眼睛盯着这个小黑洞。
俊林挥动着撅头,黑洞越来越大,渐渐的露出面目来。“是一窝子瓷碗,”俊奇边说边松了口气,他主要是担心地里有蛇窝。
只见瓷碗一摞摞在洞中无序摆放着,有三五个一摞,有七八个一摞、还有的倒放着。俊奇摸起来一个看了看,青色的釉面、碗壁很薄并且刻满花纹,很是耐看。
这时俊林也跳到坑里,双手把一摞碗捧了出来,抄起一个就着太阳光仔细端详起来。“哥,我看这些碗都好着呢,拿回家吧,”俊林认为这些碗给小猫小狗喂食还挺好。
俊奇也不说话,跳到土坑里,陆续把这些碗都搬了出来,一摞一摞倒扣着在地畔放好,呸呸,给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攥紧撅头把,用撅头背部对准一摞子碗底,抡圆了砸了下去,哗,碗全碎了。
“哥,别砸了吧,这些碗能用的。”俊林一脸心疼的劝道。
“这些碗当然能用,但是祖上有规矩,地里挖出来的东西有邪气,不能拿回家,”俊奇边砸边说。
俊林听了这话,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那咋弄,全部砸了吗?”
俊奇口气坚决的说,“全砸了,傍晚咱们拿个筐子把这些烂瓷片抬走倒掉。”
哗啦哗啦,砸碗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打坐的道人,道人抬眼往俊奇两兄弟的方向看了看,面部表情好像很满意他们的举动,但这只是一瞬间而已,他们兄弟毫无觉察,道人的眼睛又垂了下去继续诵读。
“哥,你看那边的老道士,都坐了大半天了,不吃不喝的,能受得了么?”俊奇刚把所有的碗砸碎,直起腰时,俊林说道。
“去,把咱们这一罐子水和馍给师傅拿过去,咱们不吃了,回去吃完后,晚上再来干活。”
俊林听到他哥给老道士叫师傅,心里也就多了几分恭敬,遂把他们的吃食送了过去,并且给道人点了点头表示敬意。
道人并未看他,仍然在继续诵读。
傍晚时分,狠毒的太阳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收起了正午的骄横,转到了西边的后山。天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盘圆月、朵朵的棉花云以及湛蓝的天空。
俊奇两兄弟吃罢晚饭,踏着习习的凉风,肩膀上扛着撅头又下地干活了,俊林的肘弯处还挎着筐子,准备倒那些破瓷片。
一筐一筐,他们兄弟俩总共倒了三筐才倒完。
他们干活的土崖下方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赖以生存的漆河。漆河的水清澈且湍急。在他们村这个地方河道陡然变宽,河水也温和了下来。转过弯,又咆哮着向南奔去。数千年来,沿河两岸的民众早晨挑水沉淀以用于饮食,到了下午,大姑娘小媳妇纷纷端起洗衣木盆来到河岸洗衣服,而小伙子和老汉们则在下游用刷子给牲口洗澡、饮水,人欢马叫,一派欢乐祥和景象。
漆河是供养当地民众的母亲河。
两兄弟将碎瓷片倒在水流湍急的拐弯处,任凭河水将瓷片冲刷带走。
陶瓷,因水火而成,终将回归泥土,完成属于他的轮回。
河川里热热闹闹的声响也丝毫没有触动道士,他依然盘腿打坐,喃喃有词。
两兄弟普普通通的一天在开荒中过去了,这样的生活也是中华大地数以亿计的劳动人民普普通通的一天。
清晨,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天空中泛起了一丝亮光。俊奇平躺在炕上,拉长胳膊,伸直脚尖,用劲伸了伸懒腰。腿抬起来蹬掉被子,一个转身坐到炕沿边。
穿好鞋之后,他把家里唯一的一头老黄牛从窑洞中牵了出来。为了防止偷牛贼,除了下地干活外,老黄牛白天拴在院子里,晚上就得牵进窑洞,和他兄弟俩住在一起。俊奇把牛在院子中间的泡桐树上拴好后,抱了一捆昨天才割的牛草、又提了半桶潲水放在牛的旁边。
必须把牛先伺候好,这是庄稼人赖以生存的伙伴。
俊奇娘也起来了,正在烧水,为两个儿子下地干活准备着。俊奇边收拾撅头边对娘说道:“妈,对面圪罗寺来了个道士,昨天待了一天也没走,看这个师傅常年流落在外也不容易,我和俊林打算多带一罐水和两个馍,最好能再带一个腌萝卜,送给他。”
俊奇娘姓柳,名字已经无从考证,人们都管她叫龙柳氏。“好,妈今天就多准备些,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说话间,太阳已经冒出东边的高山,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把整个龙背湾村映照得金碧辉煌。一切准备好之后,俊奇这才走进了窑里叫醒兄弟。
“俊林,你把两罐水和吃的拿上,我拿撅头和筐子,一人再拿个馍,边走边吃。”俊林擦了把脸,把粗布毛巾搭到椅子背上,回过头答应了一声“好。哥,要是道士师傅今天还在那,咱们还给送吃食吗?”
“要送的,咱们家虽然不富裕,就这还时不时的接济旁人,更何况是有学问的道士。说不来还是活神仙呢!”龙柳氏边给粗瓷罐里舀开水,边开玩笑的说道。
夏末的龙背湾村万木葱茏,靠近河岸的水浇地早早被村民种上了玉米,因雨水丰厚,格外的郁郁葱葱。站在河对岸的圪罗寺遥看,一大垄一大垄的农田逐阶而下,一直延伸到漆河边,好像一只低头饮水的巨龙,龙背湾村即由来于此。
道人依旧盘腿坐在圪罗寺的古松下,一动不动。
俊奇家的土地主要集中在圪罗寺边上,有五亩多,其中的两片地已经种上了黄豆。而这几天,两兄弟主要是开垦旁边的慢坡荒地。按俊奇的设想,两年能开出五亩多,和已经耕种的土地就能连成一大片了,收种时节把牛赶过来,犁地、拉粮食会很省力。
“俊林,去把吃食给师傅送过去,”俊林把吃食和两个水罐放下后,用笼布包了两个蒸馍和一个腌萝卜,拎起一罐水走向道人,友好的点着头。
在随后的两天里,兄弟俩先后又刨出了三个放置青瓷大碗和其他青瓷生活器皿的瓷窑,前前后后打烂了各式青瓷刻花大碗300多个,青瓷枕20多个,黑色釉面的平口水罐10来个,开出了三亩多荒地。
傍晚时分,俊奇直起腰来,起身准备回家。他眺望着眼前的十里河川,给兄弟说道:“听老辈人讲,这里在古代是有名的十里窑场,多数窑场烧造普通人家用的生活瓷器,还有几家水平高超的,经过层层筛选后,也为宫廷和官家烧造瓷器,而现在咱们挖出来的这些,就是传说中的‘古董’。”
“那,这些‘古董’能卖钱吗?”俊林问道。
“古董”能不能卖钱俊奇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沿河上下这几个村子的庄稼人都到河川的地里挖“古董”,那河川的上千亩土地将无法耕种粮食,甚至会为抢夺“古董”而引起流血争斗。他们村挖出来就打碎的传统反倒是对这片窑场无奈的保护。
“不知道,也许能卖钱吧,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土地,本来就是要耕种的。”俊奇说道。
道士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每天都会吃完俊林送来的杂粮馍、喝完一罐子开水。
“哥,地里的瓷器窑口太多了,里面全是发红的硬土,种不成粮食,咱们得用熟土把坑垫起来吧。”俊奇和俊林抬着筐子倒完最后一筐瓷片气喘吁吁的说道。
这些越来越多的瓷窑打乱了俊奇的开荒计划,兄弟俩这几天来只顾忙着倒瓷片了。俊奇放下筐,直起腰板,前后瞅了瞅地里的青瓷窑口,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坑,高低错落地嵌在地里,分明像是挖炭窠留下的洞口,哪像是种粮食的土地啊。
“得垫土,明天挑一副筐,就用前面土崖下的土先垫起来,随后再盖上牛粪,等雨季来临前,再往地里铺草木灰。”俊奇说着,看了看地上落下的瓷片,弯下腰,信手拾起来,对准三十步外的一颗胳膊粗的古槐,“嗖”的一下打了出去,“梆”的一声,瓷片击中古槐落在了地垄上。
俊林也捡起一块,学着他哥的样子,但没有击中。他又捡起一块递给俊奇,“梆”的一声又击中了。俊林有点吃惊,“哥,你这还是一个绝招啊。”
“以前生怕快熟的麦子被麻雀、野兔糟践,经常在地边守着,遇到有野物来时,就信手拿起土坷垃扔,时间长了就打得准了,我还打中过野鸡呢。”俊奇笑着说道:丝毫没有觉得他这个是绝招,更没想过这会成为救命的绝招。
“梆、梆”打中树木的响动惊醒了古松下盘腿打坐的道人,道人两腿一用劲从地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冲着兄弟俩走了过来,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东府口音:“妙、妙!砸得妙啊!生而不有、抱朴守真,长而不宰、不贪不欲,你们兄弟俩遵从祖训,无投机之念、无横求之心,令贫道叹服啊!”
兄弟俩望着道人和善的面庞,对刚才的话似懂非懂:“我们俩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没觉得对不对么。”俊奇回应道,一脸的茫然。
道人转身背起包袱,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玉佩递给俊奇:“这个留给你,以后有缘遇到刀客,可以拿出来给他看。”道人又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罢了,这或许就是它最好的归宿吧。”
俊奇两手接过玉佩,是南山独有的蓝田玉,被老师傅贴身戴了几十年显得通透明亮,在阳光下隐隐有朦胧的雾气。
不待俊奇说话,道人已经飘然而去,步履矫捷,身后只留下一句偈语:
“惊蛰三候夜,宝物现世间,由此多风雨,深藏保平安。”
“惊蛰三候夜,宝物现世间,由此多风雨,深藏保平安,”俊林重复着道人刚才说的话,略有所思的问道:“哥,这是啥意思么?”
俊奇一直望着道人远去的背影,说道:“不知道,可能是劝咱们不要贪心吧。”
俊林的疑问却越来越重,问道:“宝物,师傅刚才提到宝物,啥才是宝物?咱们都穷成这样了,还能有金银财宝?”

道人已经走远,俊奇把目光也收了回来,俊林刚才的话也正是他心里的疑惑,可是,能有什么宝物呢?“别想了,还是干活吧,咱别听他的,兴许师傅是在瞎说呢。”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

杨柏峰

杨柏峰,男,1973年生,  陕西铜川黄堡人,铜川市应急管理局干部。

来源:黄堡书院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  铜川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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