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松 | 摊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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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 煎 饼

黄山松

最近几天做晚饭时，我先熬上稀饭，然后学着摊煎饼。

切上一堆嫩嫩的春韭，拌上葱，姜，蒜末，打上两枚鸡蛋，和一碗自家产的小麦面粉，搅匀，就可以在电饼铛上摊煎饼了。

我努力回忆着前些年老伴在时，她给我和孩子们摊煎饼的样子，面盆，铲子，碟子和电饼铛在灶台上一溜儿摆开，搅匀面水佐料，然后给电饼铛上舀些，抹平，插上电源，一会儿，铛上便热气腾腾了。看着面色由白逐渐变为浅黄，我知道煎饼已经熟了。

用铲子小心翼翼地铲下去，试图把煎饼翻过来，可是太软了，三翻两翻，煎饼粘成了烂面团，我不知咋样是好。只好将就着尽量放平整，摊了张七生八不熟的烂煎饼。第一张烂了，又摊第二张，防止了烂，又烤出焦味了。如是反复几次，到底不得要领。生气得自己骂自己：笨蛋，连简单的吃食也不会做，还能做什么！

假若我还是当年的小屁孩，那么我的母爱还在，想吃煎饼了，母亲会给我做；可惜母爱已逝多年，我亦垂垂老矣！假若我的老伴依然健在，她即就是困了，病了，也可以指点我做，可惜她已离我而去快两年了，不管我和孩子吃没吃，喝没喝，那个当年忙里忙里的人理也不理，问也不问！无尽的伤痛和孤寂像刀子一样在我的心又剜又搅，直痛得我肝胆欲裂，五内俱焚！

母亲吃了一辈子苦，可她八旬而终，也算高寿了，我虽不孝，仍可自慰。可老伴六十二岁倏忽而亡，让我万分愧疚！全赖我！我若把她的病痛重视一些，让她放下诸多家务，好好去大医院治疗调理一段时间，就不会过早离开人世，与我相依相助，共渡人生晚景，别说吃煎饼了，什么事也难不住的！可惜，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成泡影了！

我亏欠老伴的太多太多了！

老伴心强，性子急。和我同龄的她一嫁给我，就吃了好多苦。那时咱们国家刚改革开放，生产生活条件还相当差，我在镇政府上班，抓养孩子，作务四亩半责任田全靠妻子一人。那时麦子成熟了，全靠人力收割。一个青壮年男劳，每天卖力干，也就收割一亩左右，妻子把孩子用架子车拉到地里，自己就去割麦子。孩子在地里呆久了，又哭又闹，她擦把汗，给孩子喂完奶水又继续干。我们那儿土地肥沃，麦子长得密匝匝的，割一天腰疼腿酸，脸上身上一层汗一层浮尘和麦芒麦叶。四亩多麦子，她三四天就收割完了。那时母亲和我的弟弟一起过，只能照管弟弟的孩子，我的妻子家里活地里活都得干，尽管我下班回来也帮妻子干活，可大部分农活和家务还是由妻子来做。

农业无疑是世上最苦最不划算的行业，农民也是七十二行中最可怜的人群！可是既然老天安排你做了农民，那就只好面对现实！夏收一完，又该种玉米了！那些年机器收种还是梦幻！妻子用手拉犁在麦茬地里一粒粒种玉米，施底肥，然后又一行行埋土。等到玉米苗长到一尺高的时候，又要在烈日下一畦畦地锄草，浇水……现在回想起当年作务庄稼的情形，真的让人心中涌起万千感慨！那些流逝的岁月不知怎样熬过来的！

照理说，这些年的日子和过去相比真的是天翻地覆了！孩子们都自食其力了，我如老伴本应是含饴弄孙，乐享天年了。可是，可是，劳累岁年的老伴却被无情的病魔夺走了生命！呜呼！我苦命的妻！呜呼！我难舍难分的伴！是我的呆痴，我的愚昧造成的天大的损失！我真正体会到拥有的珍贵，失去的无奈！
     学摊煎饼的过程，又想起了和亡妻在一起的日子。其实在老伴走后的每个日子，每天脑子中都萦迴着老伴的音容，每天都在无尽的哀思中捶首顿足！我知道这样于事无补，也不是九泉之下的亡妻所希翼的！可是毕竟创伤太深太深，由不得自己啊！
     我必须从无尽的哀伤中回过头来。老伴未尽的工作还得我做，子孙们还得有我去照顾，让他（她）们安心地工作学习，这不仅是我的责任，也是老伴的希望！老伴的心思，我最懂！
      失败是成功之母！总结摊煎饼过程中的经验教训，我终于成功了！这个对常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使我十分欣慰。看着孩子回家后蘸着辣椒蒜水吃着我摊的香喷喷的煎饼，我眼里含着泪花，傻傻地笑了……

作者简介：

黄俊英，网名黄山松，武功游风人，退休干部，现居咸阳。以诗文洗心，以文字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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