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纪事——春节篇
来自故乡的暖
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早认识的朋友。
听我娘说,本来是她大我几天,因为我早产,却比她出生早一周。所以,她叫我姐。
这一叫就是48年了。
在村里我们两家一墙之隔。她家三姐妹,她排老二,我在家也是老二。童年时光里,她是我最好的伙伴。
我们在一起干了不少“大事”。现在回家经常提起的有两件。
五六岁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离家出走”,去过遥远的马家屯。小时候,世界的那头就是姥姥家。马家屯是她姥姥家,距离我们村五六里地。那是一个夏天,麦收前后。我们两个偷着跑出来,一路走着玩着,到了她姥姥家。
到那里就是中午了。她姥姥不相信是我们两个去的。我们进了屋,姥姥又去门口看是不是有大人跟着。确定是我们自己去的,姥姥惊呆了!跟闻讯而来的邻居说:这两个还没有麦秸高的孩子自己跑这么远的路来了!
那天姥姥给我们烙了饼。还记得姥姥说是墨西哥小麦。烙饼很好吃,姥姥说黑是因为品种的关系。饭后我俩累得睡了,家里的大人找不到我们炸了锅。等醒来时,她娘赶到了,我们俩被她娘用独轮车推回家。
这个“壮举”我们每次见到都会提起。“墨西哥小麦”、“没有麦秸草高”,这两个词深刻脑海。
还有一件事,也是我们的笑谈。
从我们家猪圈后墙能钻到二奶奶家里。她比我调皮,力气也大。在院子里没得玩了,偶尔会带我去二奶奶家“探险”。我们不走大门,习惯从那个墙洞钻进钻出。有一次见二奶奶家一盆猪食刚刚做好,还冒着热气。她便出主意偷二奶奶家猪食喂我家的猪。
刚出锅的猪食,根本下不了手。我俩用梧桐叶包手,挖出来赶紧跑到我家。猪食半道就掉了,手却烫得通红。第二趟就被二奶奶发现了。她跑出来追我们。二奶奶小脚,便跺脚跑边喊我们的名字。
我们就是调皮,二奶奶也没真生气。事后还跟我奶奶说这俩女孩子皮得像男孩子。
我们是1971年生人,赶上生育高峰。入学时学校拥挤,我比她大七天,早进了校门。她晚我一年,我们不是同学,也没有影响我们放学后形影不离。
童年的记忆大体这些。后来她家盖了新房,我家也盖了新房。两家不再是邻居,离得远了,初中又去了几里外的大丈岭,就不能每天都见到了。
我结婚早,她给我做的伴娘。结婚时还不懂事,不懂得分别。只记得她一路攥着我的手,一路没说话。
后来的几年没什么联系。没有手机,没有联系方式。不上学以后她是家里的劳力。我回家总听娘说她如何能干,家里开磨坊,她自己能搬起一袋粮食。几年后她嫁去邻村,找到很好的人家,日子幸福。
结婚后的闺女在娘家遇到就不容易了。直到有了微信,我们才重新联系上。
她还叫我姐。现在是驾校教练。她和爱人开了大丈岭最早的驾校___秀仕驾校。两口子口碑很好,她这个教练没有架子,说话总带笑,学员们都喜欢跟她学车。只是整年户外工作,皮肤晒黑了。
前年冬天找不到我爸,给她打了电话。她拉着朋友一起去找。老爸去世后,她去陪伴我娘。从来去了不告诉我,都是娘告诉我,她又来我家了,她又跟我娘视频了。
每次回家,不见她我会很遗憾。她知道我爱吃什么,却不让我知道她爱吃什么。有时她也会住我娘那你陪我睡一晚,那一晚注定是无眠的,说不尽的往事,道不尽的如今。
她公爹去世早,婆婆就一个儿子,大姑姐早早嫁人。她跟婆婆亲若母女,二十多年从未红脸。有时聊着天,她婆婆打来电话,问她几时回家?问她还回家吃不吃饭?那语气跟亲娘没有区别。
今年春节,我还没到家她亲手做的面鱼就送到我娘那里了。光滑柔韧,我就着咸菜吃面鱼胖了几斤。她打电话拉我娘去洗澡,带我娘去寿光菜博会……每次微信都告诉我有事就说话,跟她别客气。
我跟她从不客气。老家只要有事需要帮忙,总是麻烦她。我总觉得我们差七天,都是正月生日。肯定是她让我先来打探人间情况,我说挺好她也来了。我们两个的缘分一定不浅,不然也不会像认识几辈子了。
她每次跟我聊天都会问我有空吗?知道我写字,总说几句就让我忙吧。匆匆挂线。秋天时候,她在训练场发来的照片,有牵牛花,有番瓜花,我以为是别人拍的,特别美。她说是她拍的,让我看看家乡的花。冰箱里还有她快递来的蔓菁咸菜,从来不少邮,一次吃半年。
离开故乡,总有一些温暖是我的骄傲。她,便是我故乡的暖。
她叫方志梅。直到现在我还叫她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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