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夏” 主题有奖征文胡华军作品

夏天与初恋作别（小说）

胡华军（浙江）

军营里的初恋就像青涩的果实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也包含着它的苦涩，初恋无论经过多少岁月，它总能撩动那心底深处那最为柔软的一角，初恋是人世间最为纯洁真诚的情感，无论岁月如何流失，初恋始终是每个人一生中最难忘记的，军营的初恋更是让人难忘。 宋平是1969年从新兵连被分配到野战医院驾驶班的，临分配前新兵连连长对宋平说：“你小子好命，被分到野战医院，这可是多少男兵向往的地方，那里是军花最集中的地方，你小子有本事在那里找个媳妇回来让我瞧瞧。”“我哪有这个褔气，连长别拿我寻开心了。”宋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整个新兵连就宋平一个被分在野战医院，其余战友全都分在连队。谁也没想到得是，从此宋平与部队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这里有一段宋平一辈子不曾忘记的、一段撕心的暗恋，是留在宋平内心深处一生的记忆。1969年底的一天，院务处黄干事吩咐宋平所在的驾驶班到火车站接新兵，在火车站出站口处，宋平和他的战友们见到了一群女兵，幼稚的脸上告诉人们这是一群花季的娃娃兵，一群女兵中有一个叫李娟的女兵进入了宋平的视野，1.60米的身高，中等身材、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皮肤嫩的像刚剥出的蛋白，脑后扎着二个小辩，在绒军帽下显得纯真可爱。宋平鼓起勇气大步上前，接过李娟的背包、旅行袋。这时的李娟向宋平投去感激的目光，这才注意到宋平，1.80米个头，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的脸，一双不大的眼睛特别有神。

少女的红晕爬到了李娟脸上，面如桃花的李娟更显得英姿飒爽，从此关注她成了宋平的习惯。 这批女兵接回来后很快分到各个所当卫生员，李娟被分到三所。每天早上6点出操的时候宋平就能看到李娟，虽然这些花季女兵年纪不大，跑步绝不落在男兵之后。早上五公里的长跑，李娟小脸涨得通红，大滴汗珠往下掉，看得出李娟努力在跟上队伍。宋平默默跟在李娟后面，队伍跑步喊口号的时候，李娟只顾着喘着大气，一个口号都没喊出声来，这时的宋平真想上前拉着她一块跑。不久全院半夜搞紧急集合，全院人员全副武装走在田野与不知名的山路，在月光下，李娟负重艰难地爬着山。见此情景宋平很想减轻李娟负担接下她的背包，但又不敢往前拿下她的背包。部队有规定，当兵期间不能谈恋爱，他怕被领导误解。这时正好三所教导员把李娟的背包与枪支背过来了，宋平立即快步跑上前去：“教导员给我背吧，你已有好几支枪了。”“谢谢”三所教导员说。“战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宋平说。夜出奇的静，只听到行军队伍沙沙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吐出了一丝亮光，天渐渐放亮了。李娟的军装背面已全部湿透，看得出李娟努力克服困难让自己跟上队伍，付出了全身的体力。紧急集合结束后，宋平回到宿舍，战友们问他：“你今天帮背的李娟背包，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么？” “不知道，只知道这批来的女兵有几个是干部子弟。” “李娟是我们军区一师政委的女儿。”

“啊？”宋平一脸的惊呀，师政委的女儿这么肯吃苦，一点不亚于我们工农子弟，于是宋平对李娟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李娟在三所当卫生员，病号饭必须从伙房挑到病区，她能挑得动么？宋平真替李娟担心着。趁着药房要进药的机会，宋平踩着开饭的点，故意开车绕道到伙房门前。宋平远远看到李娟挑着饭担，歪歪扭扭地从伙房走出来。宋平故意把车开到她的面前，“把饭菜放到车上吧，我顺路捎带上一阵。”李娟高兴地把饭菜放到车上说声“谢谢。” 这时的宋平心里乐开了花，为自己的小聪明减轻李娟负担而高兴。没有出车的日子，宋平只能站在远远地方的看着李娟，李娟是个要强不服输的姑娘，不久李娟能轻松地挑担子了。宋平能近距离接触李娟，就是到伙房帮厨房包包子的时候，每个星期天是吃包子的日子，所有包子得战士们自己包。上午伙房就摆开一排桌子，大家围在一起包包子，这是战士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宋平最期待的日子。每次宋平和李娟都“很自然地”站在一个桌边包包子，战友们很开心说着院内的趣事，虽然整个上午都在包，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累，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73年的春夏之交，一天晚上全院开大会，战友们传言今晚要宣布第一批提干名单。宋平心里很矛盾，非常担心李娟提干，在他看来李娟一但提为干部，就跟自己拉大距离了，但又希望李娟能提干，这是李娟最大的愿望，当然也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提干是每个当兵人的梦想。

全院大会政委宣布名单，没有宋平也没有李娟，散会后宋平无意中看到三所护士长把李娟叫到会议室谈话，该不会让李娟退伍吧？有传言这次不能提干的老兵就要退伍。宋平故意路过三所会议室，从窗外看到李娟在哭，宋平真想告诉她：“不提干没关系，我们一起到地方也不错。”可惜这些话宋平一直没有勇气告诉她，一种无形的自卑感让宋平一直无法上前向李娟表白。不久医院组织医务人员到大山深处采草药，这支队伍中就有宋平和李娟。这天一大早是宋平开车把这支队伍送到大山里，每天清晨这支采药队伍迎着朝阳到深山采草药，这段时间是战士们最快乐的时光，享受着大自然带给他们的快乐。采药快结束的时候，李娟在小溪里洗草药时双脚皮肤过敏肿得老高，带队的军医让宋平先送李娟回医院，李娟坐在副驾驶上，这是宋平当兵四年来第一次和李娟单独在一起，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笨拙的宋平不知道应该怎样向李娟表白，宋平嘴里想说：“我喜欢你”却从嘴里冒出：“那天提干名单宣布，护士长找你谈为啥哭啊？” “护士长叫我正确对待，这次提干战友年纪都比我大，护士长说了，她们这次如果不提干就要复员回家了，虽然我早就顶上护士班，我年纪还小还可以再等等，要经得起组织对我的考验。” “不提干也没关系，回到地方工作也不错呀。” “不！我喜欢部队。” 看李娟态度这么坚决，宋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想说的话到了真的单独在一起，宋平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宋平担心一但说出口，连朋友都没得做，至少现在还是说得来的战友，可以很自然地说上话。第二年春节刚过，医院公布了第二批提干人员名单，李娟榜上有名。看到李娟换上四个兜的干部服，宋平有种不详感觉涌上心头，看来自己退伍是不可避免的了。在部队最后一次包包子的时候，还和往常一样宋平和李娟站在一个桌上包包子，通讯班大个子问宋平：“你退伍回老家还开车么？” “我不会回老家，想办法留在这里，仍旧每个星期天来包包子。”宋平说 “拉倒吧，复员的战友有几个留在这里地方的？”大个子说。这时一直不作声的李娟开口了：“事在人为，听说我们医院原来的副院长，现在是地方中医院任院长，找他试试看。”宋平看到李娟投来的鼓励的目光，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年一度的退伍工作开始了，朝夕相处战友分手在际，战友们都哭成了泪人，分别在即宋平握着李娟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泪水狂泻。军用卡军拉着退伍兵慢慢开出营区，只见满脸泪水的李娟快步跑上前拉着宋平的手：“再见战友……” 此时的宋平心里在流血，就这样离开李娟么？对李娟感情就这样付之东流结束了么？我就这样回老家了么？”宋平心里清楚一旦到地方民政局报到，自己这辈子休想再见到李娟。回到家的宋平见到父母郁郁寡欢，根本没心情到民政局报到，他不甘心就此了结，决定回到部队驻地再试一次。宋平到了部队后，先找到政治处老乡蒋干事，向他诉说几年的部队生活，对部队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不想离开这块土地，想留在这地方离部队近点，能时时刻刻看到老部队。蒋干事被宋平的真诚所感动，决定尽自己所能帮助宋平。第二天蒋干事带着宋平找到了转业到市中医院任院长的原老副院长，老院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你想好了么？愿意留下来，你父母同意么？” “我愿意留下来，当兵这五年对这里已产生很深的感情，不想离开这块土地，我父母尊重我的选择。希望老院长能帮我。” 宋平留下来的决心与真诚感动了老院长，正好市中医院急需一个会开救护车的驾驶员，于是宋平如愿似偿地留在部队驻地了。虽然远离家乡，但在宋平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又是一个星期天，是部队包包子的日子，在一群穿军装的人里面，一个穿便服的宋平特别的显眼，宋平还是站在李娟这一张桌上，一切都跟宋平退伍前一样，看得出李娟对宋平的到来很开心。这时通讯班大个子对李娟说：“听说王副院长给你介绍一个营副教导员，你父母为啥不同意啊？听说此人很有发展前途，将来是当政委的料。”听大个子这么一说宋平心头一紧，包包子的手停止了动作。“嘘！别嚷嚷，我压根就没跟父母说，帮我保密啊，否则王副院长要骂死我的。”李娟说 听到这宋平松了一口气，把包好的包子放到竹匾里。大个子说：“那为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向我表白。”

“我向你表白，你嫁给我行不？”大个子此言一出口，笑翻了全桌的人，李娟笑的直不起来腰。大个子满脸通红：“开句玩笑不行么？” 李娟使劲点头：“行！行！” 这场包包子就在战友的笑声中结束，临走李娟告诉宋平每个星期六在部队礼堂放电影，有时间来看免费电影，很多家属小孩都来看的非常热闹，从此宋平又多了一个内容，每个星期六来部队看电影。时间过得很快。春去秋来，时间到了1977年8月，全国开始第一次大学招生，又是一个星期天部队包包子的日子，为了能来这里那怕轮到宋平值班，他一定想尽办法和同事换班来到这里，目的是能见到李娟。这一次李娟主动和宋平说话：“听说地方可以参加高考了，我们部队不能参加，你要好好复习去参加。” “能行么？以前学的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 “怎么不行？得相信自己，我这有高考复习资料，包完包子你拿回去，争取一下，给自己一个机会。”宋平看到李娟鼓励的目光，他决定再拼博一次，让自己能配得上李娟。这一年的高考，经过宋平的努力上了分数线，宋平在部队看电影的时候告诉了李娟，李娟和战友们都为为宋平高兴，“我就知道你能行。”李娟说。“你打算读什么专业呢？”三所护士长听到宋平考上了大学，关心地问宋平。

“我还不知道选什么专业。”宋平说。“你读药学吧？药房比病房相对好些，值夜班没病房幸苦。”三所护士长说。李娟点点头。宋平说：“那就按护士长说的学药学。” 没多久宋平被医科大学药学系录取。临上学前宋平在部队包包子的时候向战友们告别，并表示学校放寒暑假会来老部队和战友一道包包子，他最放不下的是战友们。宋平去上学后不久，有一天三所护士长神神密密，把李娟叫到护士值班室并关上了门“李娟，一所所长堂弟来这里来看堂哥，看上你了，他是空五军飞行员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可以考虑，我明天安排你休息，你们见个面。” “护士长我还没准备好要找男朋友。” “你不会心里已有人了吧？看你和宋平很谈得来的。” “护士长我和宋平是战友，要是找对象这么多年下来总该有约会吧？他想和我搞对象到了学校总会给我写信吧？人家只是和我谈得来的战友而已。” “也是，我想想也不可能，你们之间差距这么大。” “护士长，爱情是没有差距的，也许缘分还没到。” “现在给你缘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我也不知道，谢谢护士长的关心。” 时间过得很快，宋平已上学一年了，每年的学校放寒暑假他一定在部队里渡过。家里几次催促他回家，宋平总是找这样或那样的借

口不回去，宋平父亲有点沉不住气了，千里迢迢赶到宋平住处。 “孩子跟我回趟家吧，我们是实惠人家，好好找个女孩成个家，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爸，过什么日子我自己决定，到一定时候我一定带上媳妇好好孝顺你们。” “拉倒吧，你不来气我们就不错了，你喜欢的那个师政委女儿能看上你么？人家是军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你得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再说了，你问过她么？人家同意你么？你死了这条心吧，别痴心妄想了！” “爸你说啥啊，人家是这种人么？我的事你们不要管。”宋平父亲看说服不了宋平，只好打道回府，不再管儿子的事，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只好随他去了。宋平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父母亲一定很伤心。就在1979年春节1月27号大年三十回家过了个年，宋平父母亲看到儿子回来很高兴，这是宋平当兵后10年才回家和父母亲团聚，宋平看到二老一头白发，觉得一阵心酸，深感自己的不孝。“儿啊，你年纪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我们也老了，趁我们还有力气可以帮你带孩子。妈知道你喜欢那个女战友，找个时间问下那个女孩，人家愿意不，如果同意就早点带回家来，把亲事给定下来好么？”宋平看到母亲眼里冒着泪水，鼻子一酸，“好的妈，我会问的。”快到寒假结束时宋平特地回到老部队，就跟李娟表白，给父母亲一个交代。

到了军营门口，宋平感觉到有点异样，整个军营静悄悄，门岗也换了人，“同志你找谁？” “我找战友。” “他们已经在18号都上了前线了。” “啊？”宋平吃惊不小，不由为李娟与战友安危担心起来。“他们到了什么地方？还会回来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奉军分区命令来守卫这里的，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 宋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学校的，整个人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每天做着机械性的动作，宋平每天跑图书馆又增加了一个内容，各种报纸全部翻个遍，搜寻有关自卫击战的新闻报道，希望从中知道一些前方战斗进展和野战医院的消息。1979年3月5日总算盼来了撤军消息，宋平到处打听，得知野战医院已班师回营，宋平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1979年的暑假，宋平兴冲冲赶到老部队，他要当面和李娟说，他爱了她十年。正巧在营区碰到三所护士长：“宋平你来了，我正要找你，李娟有封信和一包糖留给你。” 宋平找了个营区僻静的地方展开李娟的信细细的品读起来：“宋平战友：你好，从我当兵这天起，至今我们认识一共十年时间，在这十年的岁月里，我忘不了你对我的关怀与帮助，在我挑不动担子的时候，你总会及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每次包包子时候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也许你没有大个子的勇气，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你考上大学后我没有收到你只字片语，虽然你在我心中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但你的行动告诉我，我们之间只是说得来的战友，我已等待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我父母给我包办了婚姻，我决定回去，去和我一个并不了解的人结合，还我父母亲一个心愿。我让护士长转交一包我的喜糖给你，再见战友，我衷心地祝你幸福，生活美满。” 读完李娟的信宋平已泪流满面，他悔恨自己，这十年来有许多机会，却让机会从自己手上溜走了。一种难言的痛涌上心头，痛彻心肺。宋平大学毕业后，要求分到家乡省人民医院，这年的夏天宋平离开了让他难忘的军营，也离开了带给他一生中最难忘记的军营里的初恋……

【作者简介】胡华军，1954年生，中共党员，大专文化。1970年1月入伍，部队话务员，1970年3月十二野战医院卫生员，1973年6月十二野战医院护士，1979年2月随院参加自卫反击战，1982年转业到地方供职于浙江外国语学院，2009年退休。热爱文学，作品发表在《绽放军花》《兵妈妈》《战火岁月》《追寻》《中国反击》《宿迁日报》《 印象文山》《军嫂》《老人春秋》等报刊。现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浙江散文学会会员、杭州市西湖区作家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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