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身:刘工时间
文/陈济身
刘工是谁?
刘工,是我的前妻。
刘工于一九九七年九月六日晚上九时五十分许,因病去世。
近几年,我每到这个时候,总要写篇小文,以表达我的心声,对刘工的深切怀念。
刘工的大名叫刘湘芸,不幸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有二十四个年头。刘工是上海交通大学六O年毕业的高才生,一直在铁道部电力机车研究所工作,高级工程师。由于科研成绩优秀,曾经荣获全国科技大会三等奖和铁道部科技一等奖。同事同学有夸她交大才女的,也还有笑她(马克思)”刘克思”的,这就纯粹是玩笑的佳话了。
<刘工时间>,或者叫<刘工时刻>,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规定的一个天天纪念刘工的时间。每到晚上,无论睡得多夜深,睡前我都要想一想她。想一想她,向她说说对不起,向她数几个鞠躬,数几个瞌头,才能安然入睡。
回想刘工的一辈子,也真的很不容易和命苦。从小父母双亡,由她慈爱的常州三姑妈刘贞夫妇收留培养。想想她一辈子刻苦地学习和勤奋的工作,想想她对科研工作的热爱和执着,更想想她严重的鼻炎所引发的多病的身体。
她一生好学,兴趣广泛,她在医药学方面的藏书有二百多本,甚至超过在学在职的医务人员。
她一生勤俭朴素,这是我本文的一个重点。除了传统的蚌壳油,雪花膏,她从未用过洗发露和其他护肤产品。洗手洗澡全是用“马头”肥皂。她买过一件最贵的衣服,是九十年代,在一家上海产品展销会上四十元钱的格子呢外套。她经常穿的“皮”鞋是十来元钱一双的人造革鞋,她背的挎包是十元钱三个的塑料包包。她的内衣内裤,有很多都是自己亲手裁剪缝制的。有的还打着补丁。后来我也买过一些金银首饰给她,她也从未戴过一回。老知识分子喜欢的是本分务实,学以致用,科研成果。不喜欢虚荣张扬。
吃的方面也很节约,从不讲究。除了重视卫生,粗茶淡饭,什么都吃。早上,总是泡饭稀粥腐乳萝卜干。晚上为第二天上班准备的中餐也仅是晚餐有意留的一点荤菜和一小盅大米蒸饭。从不舍得在饭店食堂点菜。
最后在长沙湘雅住院手术前夕,好不容易在一家路边小铺,六元钱吃了一碗”东北”水饺。她还说味道不错。以后自己也做。
住院期间,我也总想让她吃好一点,她却总是说,医院食堂菜贵,病好了回家自己做。
她对自己抠,却又非常好客,每每请人吃饭,她总要准备好几天,多次修改菜谱。我有时说十个菜八个菜的一大碗一大碗这也太多了,吃不完浪费,那时也没冰箱。这时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平时没有精力做,趁招待客人,自己也”趁机”美餐一番。”,那时候,一个礼拜要工作六天。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自己吃得很省很随便。
花钱点名的湘雅医院责任医生不负责任,今天可以说了,整个医疗过程简直是一团糟一顿乱搞。反复的手术和不当的治疗,给刘工横添了不少痛苦,以致刘工早早地离开了我们。住院前,还在正常出差上班做课题,自己走进医院,却被抬着出院。这实在是一个典型的医疗事故。只是我不想追究而已。每每想到这里,我真要大声地对湘雅说不。当时湘雅的管理,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事后,主任医生晏教授向我发来长信,作了检讨,请求我的原谅。晏教授说他早年留美,学成回国,历次运动,都是挨整的对象。希望晚年不再折腾。我成全了他。也希望晏老健在长寿。
<刘工时间>想刘工,我会认真地坚持下去。明年的这个时候,只要我还在,不痴呆,我还写小文,以示纪念。明年的题目我都想好了,叫作《等着我》。等着我一路归天。
2021.08.28于株洲宁康养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