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换了十个县长——华县政局最混乱的国民党统治时期

邮箱：[e-mail]

---

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华县政局

作者 阎广勤 袁埔良

1926年11月，冯玉祥率国民军联军，赶走北洋军阀系统的刘镇华镇嵩军，解了西安之围。国民军联军驻陕总司令部为陕西的最高军政机构，这是国共合作的军政府，组织上受武汉国民政府的任命和领导，华县及陕西从此进入了国民党统治时期。

民国时期的华县田野 自华州史话

冯玉祥及驻陕总司令部开展国民革命，支持农民运动，陕西革命形势出现了大好局面。华县从1926年12月起，共产党组织公开活动，国民党华县县党部在共产党人的帮助下成立，并共同发动农民运动，组织各地成立农民协会。驻华县的国民军联军五旅旅长梁冠英，在该旅工作的共产党员宣侠父对华县的农民运动大力支持，各地农协纷纷成立，并成为华县的重要政治力量。一切权力归农会，农民协会有无上的权力，不但各地土豪劣绅纷纷被打倒，就是县政府、县长(1927年起，县知事改称县长)也得听命于农民协会。1927年前半年的两任县长叶振本和朱宪秦就因破坏农协，贪赃枉法，包庇土豪劣绅而被县农民协会发动群众予以驱逐。

1927年7月，冯玉祥追随蒋介石公开反共，实行“清党”，中共华县党组织及农民协会被迫转入秘密活动，倾向进步的国民党县党部主任顾熠山也被撤换。8月上任的县长段恒煜(又名紫光)，属于冯玉祥系统，他到华县后，采用各种手段，压制革命活动。当时顾熠山任县立高等小学(简称县高)校长，段恒煜认为顾“亲共”，于10月下令撤销其校长一职，另任反共的谢幼石接任。县高师生对此不满，掀起了“留顾拒谢”的罢教、罢课运动。段恒煜几次派警察陪谢幼石去学校上任，都未成功，县高的罢教罢课坚持数月之久。1928年1月22日晚，段恒煜联手驻军包围了县高，逮捕了一批师生，以“共产嫌疑”罪名送西安军法处。但这时共产党领导的革命运动在华县重振旗鼓，不可阻挡，终于在1928年5月于高塘塬上爆发了威震西北的渭华起义。起义失败以后，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反攻倒算，起义地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白色恐怖。

1929年，华县继前一年的白色恐怖之后，又遇特大旱灾、冻灾，这就是有名的“民国十八年大年馑”。华县民不聊生，灾难深重，但火上加油的是，冯玉祥与蒋介石又发生大规模新军阀混战，陕西作为冯玉祥的主要后方基地，百姓的军差供给陡然大増。大灾荒之下的华县百姓家无余粮，食不果腹，但县政府不体恤百姓，不减收粮赋，反而按土粮增派军队所需之车、马、米、麦、麸料、柴草等。百姓实在交不出，县长高峻明就派差警到各地催缴，搜粮搜草，威吓乡民，敲诈勒索。缴不上就被捉到县城，带镣上枷游街者，每天不下十余人。1930年继高峻明任县长的林钟毓，是行伍出身，为冯玉祥大军催粮催款比高峻明更甚，为逼乡民交款，在县政府大堂，他亲执大板，刑械欠交的里长。上梁不正下梁歪，下级官吏更是变本加厉，但反抗也接连发生。1928年9月，高塘县佐李凤池在敛财已足，私囊饱满，夜间潜逃途中，被拦杀于道。同年，高塘公安分局巡官魏某借故苛罚，贪赃甚巨，归途为乡民击毙。1930年1月，县公安局一警员将素行不检的局长王硕甫枪杀于西关，又闯入县政府，用刀威胁县长高峻明，高峻明跪泣，交出100大洋后，保住性命，警员远飏。

西关街老房子 宋朝峰摄

1930年10月，冯玉祥在与蒋介石的战争中失败，投靠蒋介石的杨虎城于11月进占西安，冯玉祥的势力退出陕西，由杨虎城主政。属冯玉祥系统的华县县长林钟毓逃往渭北，私携财物，悉被乱兵劫夺，华县县政由张佩钧代理。12月，陕西省政府任命郭涛(字雨晴)任华县县长。郭涛热心地方文教事业，听取县教育局长史伯康的建议，于1931年夏倡修“华县县志”，拨了专款，成立了县志局，聘请德高望重的顾熠山为县志主修。但郭涛任县长仅七八个月就去职，人亡政息，继任者对修县志并无兴趣，县志局成立一年多即告结束。以后只靠顾熠山等的个人力量，锲而不舍，坚持不懈，终将县志修成，出版于1949年春，即《重修华县县志稿》，这已是后话。而当初接郭涛县长之职的王其晟，上任不久即被县人薛毅、史伯康以“违法贪赃”等情，控告于省，并登报宣布王的“罪状”。王其晟大怒，于1931年9月秘密派人到西安，将薛毅拘捕押回华县，拘留多日才释放。王其晟任职到1932年4月卸职，由王盛英接任干了3个月，又由廉明伦继任县长。1932年6月至8月，霍乱(俗称“虎列拉”)疫情席卷华县，死亡6000多人。面对这惨烈的疫情，廉明伦执掌的县政府没有采取有效措施处理疫情，而是在8月时派人下乡催交烟(鸦片)款。许多人无力缴纳，不得不求助高利贷，或坐以待毙，高塘塬上就有人被逼死亡。9月，西关商人因反对强行摊派营业税借款而罢市。廉明伦亲率警察、团丁闯入各家商户，以武力威吓手段，逼迫商户交清本款，并处以罚款。同在这月，有驻军开拔，要华县提供骡马。县政府又派警察、团丁、差役四出下乡，先后强行拉走骡马200多匹，“主人跟踪于后，费金钱，遭鞭打，最终骡马均失没。”(民国《重修华县县志稿》)。11月，廉明伦又将次年应征的田赋，令各地在最短时间内先缴一部分上来，搅得全县怨声载道。12月，廉明伦上任半年后突然潜逃，华县人对他有“不廉、不明、不伦”之诮。

廉明伦的继任者是罗传铭。1933年初，润雨未落，旱灾严重，灾民大批外出逃荒，县政府发放逃荒护照20多次，每次约二三百人。未逃荒者，多以树皮草根充饥。有外商西运面粉经过县西七里寺时，被灾民抢去数百袋，可见灾情之重。但国税地税不减，差警又复严逼催缴，百姓实在无力承担。3月19日有六七千人聚集于西关三教堂，拟联合到县政府请愿，要求暂免捐税。县长罗传铭闻讯后，急赴西关，对群众多方劝慰，并传令商人给群众散发食物。人群发生拥挤，在场团丁开枪弹压，结果死1人，伤2人。事后县政府付给死者丧葬费，一场风波过去。但大灾之中的严逼粮款，不能不引起反弹。这年7月，县西的西溪乡乡长秦进恭因派款有威虐等情，被乡民中途袭击毙命。一个月后，高塘塬区广秀乡乡民，也因苛派钱粮之事，刺杀了乡长宋宗武。县长罗传铭圆滑嗜利，在任20多个月，除私人擅用国税、侵没罚款外，对地税浮支滥报，亏空甚巨。为补亏空，他或以特别借贷名义，或以烟款附加名义，向各乡摊派勒索。罗传铭的贪婪行径，激起县民愤怒，旅居西安的华县同乡向省民政厅、省财政厅控告。1934年7月底，罗被免职，并由华县各机关组织成立了委员会，清理罗的账目，但査账三个多月也无结果。11月19日下午，罗传铭潜逃，被团丁追回，但他死活不回县政府，被扣留在西关民团团部。晩上11时许，罗又设法潜逃至西安，一个月后，因羞愤而死。

（未完待续）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华州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