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亲爱的,幸亏你们结伴而来
亲爱的,幸亏你们结伴而来
文/张亚凌
突然心生感慨,幸亏不是单一的病,幸亏有不同的疼,幸亏它们不约而同一起造访,我才得以减轻很多苦痛。
前几天处于“中暑+牙疼”的状态。
头疼,恶心,不停出汗,中暑的症状强烈时就忽视了牙疼——单一牙疼真不好受,疼得呲牙咧嘴丑态百出。一会儿牙疼占上风了,又觉得头疼恶心哪怕流一脸盆汗,都是小菜一碟都可以忍受。
中暑作妖,牙疼逞能,此起彼伏,又相互抵消,倒觉得都是可以忍受的。
再往前推几天,处于“高血压+各种心脏不适”状态。
单一高血压时,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摸血压计,自我检测并登记。搞得我紧张兮兮,好像高血压随时会要了我的小命。突然心脏很不舒服了,做完动态心电图,“窦性心律”“交界性节律”“二度Ⅱ型房室传导阻滞”“室早”等结果摆在眼前时,血压高被完全屏蔽了——呆一边去,小样,也配添乱?
血压不消停,心脏闹腾,瞧它俩,势均力敌,激烈得像擂台赛,我倒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小的,好玩不?
这几天搭配更有诗意,两个极端,“腿疼+牙疼”状。
我准确地表述了腿的种种疼,及由此带来的种种丑态:无法上楼,难以抬腿,得倒着上,先提臀……医生说正常,这个年龄大多缺钙,补吧。而经常光顾的牙疼,倒让我成了半个牙医生,哪种是内火引起的炎症而不舒服的疼,哪种是得找牙医捯饬的疼。看着腿恨不得拧下来扔垃圾堆时断然想不起牙,捂着腮帮子紧皱眉头哪能顾得上搭理臭腿?
腿与牙,下面与上面,好像有个神奇的裁判,一直在指挥着它们必须决出胜负,撕撕扯扯,与我有哪门子关系?
想想吧,一个人,呲牙咧嘴或紧皱眉头,静静地坐着,冷冷地观望着。而杀手们都藏匿于她的体内,变着花样格斗。她的身体就是无比庞大的战场,蹦跳杀伤,尘土飞扬,奈战场何?
那个人将自己坚强成了体内硝烟四起,外在岿然如山。这得感谢不停转移的疼痛了——比单一的疼痛仁慈多了。
生活在某些时候或许真的就抽象成了一个词——“忍受”:推不走讨厌的,又无法断然抽身离去,忍着受着,该走的走,能变的变,慢慢地又归于风平浪静。
还记得单一牙疼的日子,还是在外地做讲座。曾走到窗前,跳楼的心都有了,才吃惊于自己的脆弱,才意识到“坚强”的虚无。单一各种心脏不适,简直就是怀抱不定时炸弹,没人愿意抱又真的丢不了,窝火闹心。单一腿疼,觉得自己太失败了,母亲吃不好休息不好还那么劳作,比我缺钙多了,可直到去世都没有表现出对腿疼的无法忍受。
单一的哪种病,都会让人觉得沉重无比。莫非是苦难越单一就越强大,越具有杀伤力,越容易将人打趴下?好在我总是“二合一”,顾此自然失彼,多好。苦难多了,簇拥在一起,人都没有倒下去的方向,当然会继续坚挺了。
亲爱的各种病各种疼,幸好你们体恤我,结伴而来,咱们都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