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可亮‖无情对上比要符合“读者心理预期”
无情对
上比要符合“读者心理预期”
刘可亮
普通对联的出句被用于应对无情对是常态,但也有特殊的时候。在无情联界,作者创作无情对成联,或者倒吊(即先有对句而去谋取出句),上比就屡屡出现超出常态的情形。这种情况下,对上比(主要指5-7言出句)的质量要求不能太低,不可等同于对待下比。
无情对的对句,只需要“句通、意顺、合律”即算成功,不苛求文采、意境、蕴理等。由此,很多人把这一低要求也嫁接到无情对的出句上,是不妥当的。无情对的上比不管是仄收句还是平收句,都最好以符合“读者心理预期”为标准。
什么叫做符合“读者心理预期”呢?就是除了专用词、热词、俗语等可用作无情出句之外,不是为了用于对无情对,该出句也有“较大可能”被对联圈作为普通对联出句而出。具体的特点是:通常在“诗家语”范畴,不意外、不突兀、不缺情境支撑,同时,层次不能太低,在文采、意境、蕴理等方面要有所追求。
无情对上比之所以要符合“读者心理预期”,是因为,无情对的审美是以普通对联“审美价值体系”为参照的。如果出句就不合预期,审美的基调和氛围一开始就被破坏或减损,无情对审美就会受到强烈干扰,尚未应对,整作效果就大打折扣。
试举例并以本人在谋求“撞句”的过程中的经验,就此进行浅探。
一.句通意顺合事实,未必合常理
借对素材库是很丰足的,上比谋求在读者心理预期之内,是可以做到的,创作者不能要求太低。很多时候,句通意顺且合事实,还不足以出手,因为,它未必合常理。
1.出句要“不意外”
所谓“意外”,即意料之外,料想不到。出句“不意外”,即让读者觉得这是给我进行普通对句的合理出句。
君王您不公平
相马人才伯乐
空地宽拾陆米
全都长满山茶
拉关系大多提干
便道当中有点湿
这些作品的上比都通顺,表意也完整,从语法逻辑来说也挑不出毛病,可读者就是觉得“意外”,有些“不习惯”。
故所以,保持风格在文人圈的氛围之内,是无情对出句者应该注意的。在“倒吊”中,为了保证这一点,甚至可以在其他方面略做牺牲。
比如,笔者给“酒后吐真言”这个俗语配一个上比,首先想到了这样:
诗王非太白
酒后吐真言
如此则语句通顺,字字精工,且符合事实,因为“诗王”是指白居易。可是,如果不是为了匹配该对句,在对联论坛的“对句版”,在对联微信群中,联友一般是不会这样出句的。若抛过去,会给人以意外感,觉得没事冷不丁冒出这5个字,是什么意思?故我最后宁愿舍弃2位一点工度,做了如下选择:
诗仙呼太白
酒后吐真言
这个虽然在文采、意境、蕴理方面还未能顾及,但是抛出来就不会给人以明显的意外感了。
同理,下面这个设定也被鄙人否定了:
猫腰钻地下
狗眼看人低
宁愿选择如下非律句的出句:
牛皮吹天上
狗眼看人低
当然,这还是有遗憾。因为“牛皮吹上天”更自然合理。
所以说,那些平常在无情对句中的“大异步”风格的俗句,更是不适合做出句的,只适合做对句,除非它是耳熟能详的俗语。
2.出句要“不突兀”
“突兀”在此处取其“奇怪、别扭”之意。
应学会小提琴
该校集中托管
花圃长期遮盖
买房子等按揭
陛下起床过早
石达开被凌迟
这些出句就不但让人意外,在表意上还让人觉得奇奇怪怪,别别扭扭。
当句子达到“诗家语”风格要求时,依然要注意让读者觉得舒适,而无“奇怪、别扭”之违和感。例:
联府洞天藏古月
关牧村田汉陈星
“联府”是自造词,因为“某府”习惯上是对人。若是“楹联博物馆”之类的,不如“联馆”“联室”来得自然。“府”和“洞天”重复,且“月亮”为何都藏府内来了,难免别扭之感。
自省还当三解惑
我都不敢再说了
“解惑”通常是在两人之间,“自省”一般是省自身过错,又如何与“解惑”挂钩了。
造成“突兀感”的原因,除了表意本身的问题,可能还源自采用了不是诗家语常用的词汇,可能句式省略、倒置不当等。
如笔者的作品:
忽地二胡摇幻影
霍家元甲耍迷踪
一些读者认为“忽地”“二胡”不是诗家语常用词汇。经查“搜韵”,前者诗家语常用,后者确实不常用。整句表意的确还是有些令人“奇怪”之处,主要在于“摇幻影”有歧义,未必能定格为读者“享受音乐”的正常体验。
作品存在类似的情况,最好不出手。
3.出句要有“完整语境”支撑
联句与诗中偶句的差别在于具有“独立为文”的特点,出句要注意避免“话说半句”,给人以一头雾水之感。无情对出句相对来说难以构成流水对,由下句补充完整,故更当要讲求“语境完整”。
年度第一名
天安门对称
全校排名第二
一系列好处多
当真有点说不定
老太整天骂总裁
这些作品的出句不但令人意外,还缺乏必要的“语境支撑”,即读者不明白在何背景下发生了这个事,莫名其妙。
当然,“缺少语境支撑”相比前两者没那么严重些,并非时时要力避。毕竟7字及以内的句子,不可能诸元素齐全,能相对较独立就行了。
笔者也曾谋过一些类似的作品:
吃苦重新上岗
念青唐古拉山
民工小说句尤暖
国学大师章太炎
这样谋求上比,有下比先固定带来的制约。虽然“缺少语境支撑”,但也较为独立,至少可以拿出来博人一哂。至于是否收录进正式的集子或个人作品集,自我严格要求者可以下否定结论。
二.在“诗家语”范畴,要有所求
解决了上面的三个方面的问题,无情对上比在诗家语范畴,依然可能离读者“心理预期”有丁点距离。因为,档次太低的诗家语,也是不太常见出现的。所以,在谋句时,不求非常有特色,成为惊人之句,但也最好不要太过幼稚、浅白、粗陋。
繁花齐亮相
白金汉公爵
船只行渐远
架不住忽悠
湖心有岛十来丈
境界一流陆放翁
这些出句算不算诗家语呢?算!但它们幼稚、寡淡、少诗意,与“撒盐空中”在一个层次。文人圈的出句,哪怕很平常,一般层次也会比这些要高。所以,不求都是“柳絮因风”的级别,总要句子“比较老练”,甚至略微触及心情、社会、人生,在文采、意境、蕴理方面有丁点味道,则出句更在“读者心理预期”之内。
笔者最近“倒吊”了这个作品:
秋后残花皆已落
天王老子也不行
其实在出手之前还进行了一阵探索。因为“皆已落”属于小孩式陈述,“味道”还差一点。为了在7位换成“草”“好”等字,琢磨了不少功夫,终未得满意出句。最后想,这个写景至少算触及了心境,幼稚等级还不高,也就罢了,但心中这杆秤还是有的。
刘可亮,湖南双峰人,就职于中国兵器江南工业集团。系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湘潭市楹联家协会名誉副主席兼学术委主任,双峰县诗联学会顾问。是楹联学泰斗余德泉先生门下“廿四君”之一,潜心对联理论研究十余年。著有对联理论集《无情对论》《对偶破缺论》,领衔主编的《无情对韵》已由团结出版社出版。其理论专著,皆有填补空白之功,其中《对偶破缺论》首次从“对称性破缺的美学价值”视角来立论,为传统格律文体尤其是对联理论的科学化、系统化犁出了全新的路子。
顾问:常 江
主编:杨 旭
编辑:李林森 徐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