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3:墓碑上的古典艺术,两千多年前的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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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古典时期(公元前510年至公元前323年)遗存下来的雕塑基本上不是来自神庙就是墓穴,而墓穴中最多的便是墓碑。这块墓碑上刻画的是一位身着长袍的女子和一个裸身的小男孩在一起嬉戏的场景。女子波浪形的秀发被梳成一个发髻束在脑后,左手抓住一只小鸟的翅膀,她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小男孩脸上,男孩正努力要站起来伸手够那只可爱的小鸟。从墓碑顶梁上的四行诗句,人们得知这是一对亲姐弟,他们曾经共同度过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不幸的是他们在一场灾难中同时死去,伤心的父母将他们埋在一起,并找人刻下此碑,希望长久留存那段温馨的回忆。墓碑制作于公元前420年,出自阿提卡半岛东南的瓦里地区(Vari),姐姐名叫Mnesagora,弟弟叫Nikochares。

这块公元前五世纪末的墓碑来自雅典著名的凯拉米克斯公墓,它被塑造成一个带三角楣的小型神殿,但是神殿的壁柱并没有限制住画面中的人物,反倒使观众觉得人物更靠近我们,整个画风也显得更无拘无束。坐在右边一把高贵靠背椅上的女子身着一件轻薄的长袍,精心梳理过的头发被收拢在一顶薄帽中,眼睛盯着手中的物品。人们通过画面推测她手中拿着的是刚从首饰盒中取出的一串项链,不过那串项链是被画上去的,已随年代而消逝。她的双脚放在一个与椅子一样精致的脚凳上,这一切显示她是一位贵族小姐。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女奴,相比之下,女奴的头发被简单地束缚在发网中,身上穿的也是蛮族式的长衫,手中托着首饰盒呈给主人。三角楣横梁上刻着的文字显示,这里安葬的是贵族普罗克赛诺斯(Proxenos)家中的女儿埃盖索(Hegeso),事实上墓碑也正处于这个显赫家族的墓区中。种种资料表明这是当时雅典著名雕塑大师卡利马科斯(Kallimachos)的作品。你可以从两人平静而略带悲伤的眼神中感受到神圣;从凹凸有致的身形和难掩婀娜体态的褶绉中感受到优雅;从靠背、椅腿和脚凳的完美曲线中感受到高贵。这也是卡利马科斯作品的共同特点。

这个高达2.48米的墓葬小神殿同样来自凯拉米克斯公墓,与前者不同的是人物被完全框在神殿内,如同一个战斗中的士兵抢占了一个三面安全的有利位置,以使自己不会腹背受敌。这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身披斗篷,左臂持盾,右手挥舞着铜剑,可惜铜剑没有保存下来。他紧张的肌肉和动态的服装让人觉得他刚刚一个箭步侧身跳到这里,猛然转头,仿佛中国京剧中人物出场时的一个亮相。头上一圈窟窿应该是用来固定镶嵌上去的头盔的。这样一件富于动感的雕塑被推测出自帕罗斯岛(Paros)的著名雕塑家斯科帕斯(Skopas)之手,创作于公元前350-325年。

这块墓碑发现于流经雅典的依里索斯河(Ilissos)河床里。左边站立的男子令人印象深刻,他交叉着双腿倚靠在自己的墓碑旁,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哀伤,那是对生的无比眷恋,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每个看到的人都会为之一颤。从他手中提着的打野兔的棍子人们判断他是位年轻的猎人,脚下的猎犬因嗅不到主人而盲目地闻着地面。顺着猎犬的鼻子,观众被引向右边站立的老者,他很可能是死者的父亲,侧身凝视着只留下幻影的儿子,那深邃而充满疑惑的眼神道出了白发人内心对送走黑发人感到的不可思议。值得注意的是左下角的裸身男孩儿,人们猜测是男子的童仆或儿子,他似乎是在墓碑前哀哭过后疲惫地陷入睡梦,于半梦半醒之间,曾经的主人(或父亲)又重现于自己的身旁。从这个角度说则右边的成人变成了孩子梦境的物化。如此复杂的表达和人物内心的刻画无疑属于大师之作,人们推测它是斯科帕斯或欧弗拉诺尔的作品,完成于公元前340年。

这件作品由两块石板拼接而成,长2米高1.9米,与实物大小相当。实际上它只是完整墓碑的一部分,因为画面中只能看到墓碑主人的一个头盔留下的痕迹,而且至少马尾巴是在左边缺失的一块石板上。位于马屁股上方的那个马其顿式的头盔表明墓的主人生前是位战士,他也许被雕刻在旁边的某个位置。占据我们眼前整个画面的是一匹处于不安中的高头大马,它左腿高高抬起,似要挣脱黑人马夫的管束。马夫左手紧拽缰绳,右手挥舞着马鞭。二者都瞪着眼睛注视着对方,尤其双方面部隆起的肌肉将这种紧张气氛烘托到了极点。这与披在马背上的豹皮和垂在胸前的豹头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难以驯服的野性与执拗,一个是曾经强大的磨灭和消逝。这件公元前四世纪末的作品也向人们展示了古典向希腊化过渡的艺术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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