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诗说 】 形神浅深论
大有诗说 之 形神浅深论
柴薪,形也;火焰,神也。今有论者,惟知言说火焰之明之热,而不能论证其明热机制何在,不亦浮浅乎!
花朵,形也;香气,神也。今有论者,惟知抒写香气之浓之远,而不能论证其浓远依据何在,不亦粗疏乎!
文字,形也;意味,神也。今有论者,惟知讲述意味之高之广,而未能论证其高广缘由何在,不亦菲薄乎!
形者,根也,始也,下也;神者,华也,终也,上也。不由其根,乌有其华;不由其始,乌有其终;不由其下,乌有其上;不由文字,乌有意味。
佛徒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赵州和尚云“庭前柏树子” ,沩山和尚云“与我将床子来”,’临济和尚云“恰值老僧洗脚”,何也?“意”者,远也,不由其近、妄求其远,已失之矣,故大德应之以当下事,谓欲知何者为“意”,终需在眼前功夫中寻。不做眼前功夫而强求其远者,当“待痛与一顿!”
子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未知生,焉知死?”何也?人者、生者,实也、形而下也;鬼者、死者,空也、形而上也。子路登于堂而未入于室,正当学而习之,此时若不求诸实而求诸空,则“无所取材”。
东郭子问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云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且曰:“每下愈况”、“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何也?物者,存在与否;道者,运转如何。欲知运转如何,必先从存在与否下手,若不尔者,即“固不及质”。
综上,古人尚知形为神之基,今人论诗,则非惟不知其要,且以落实为耻,以玄远为尚,是反不及古人也。老子曰:“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于诗亦如是。
夫太上者,李太白也、杜少陵也、苏子瞻也、辛稼轩也,逍遥于文字中,如鱼之在水、如鸟之在空,但知优游,焉顾水、空为何物?
亲誉者,知欲得诗之意味,终当求诸诗之文字,故留心其中、埋头其上,以期渐有所成,如此焉不亲哉?
畏之者,方入于门也,触目皆巍巍然、渺渺然,欲至而未得其法,如此焉不畏哉?
侮之者,既不知诗之门庭在何处,亦不知己身在何地步,是既不知此、亦不知彼也,因其无知,故无所敬,如此焉不侮哉?
呜呼!今之论者繁繁,言说扰扰,而多大而化之、泛泛而谈之语,口中如非境界格调,定是神味情怀,一涉文字技法,即蹙眉掩鼻,鄙之云“微末之技”、“重意不重词”,长此以往,则人人流于浮滑浅妄,于学诗者有何益处哉?!
由是观之,但知火焰之明热者,浅也;更知其所以明热者,深也。
但知花香之浓远者,浅也;更知其所以浓远者,深也。
但知意味之高广者,浅也;更知其所以高广者,深也。
但知诗有境界格调神味情怀者,浅也;更知诗所以有境界格调神味情怀者,深也。
故曰:终日大言境界情怀、只及其然而不能及其所以然者,人虽赞其深,我独责其浅。有感于斯,故作是文,或可为言不及义者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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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淡月照东篱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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