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记忆
文/杨军

读到卜老的《陈中情结》,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三年陈中生活,历历如在目前,曾经的过往不断撞击着我的心扉。
初到陈中,一下子就被陈中整齐的校舍,整洁的环境吸引。那时,陈中的大门朝东面开,门前是平整的操场,虽没有今天的人工草皮,但操场是沙地,四周有几棵浓荫的垂杨,东面和南面连接着农田,阡陌纵横;再远处就是扁担河了。河堤草青青,是我们课余背书的好地方。今天的陈中大门朝向大街,固然方便了很多,但我更喜欢当年的格局,远离大街的喧嚣。
早晨走出校门,徜徉在田间地头,玉米苗嫩嫩的,绿绿的,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同学们大声地背书,犹记得当年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总是旁若无人的高声诵读,感染了多少贪玩的同学,激励了不时开小差的我。那时,学习没今天这么紧张,课程也没现在安排的那么密集,我们住校同学五点半起床,天色微明,可以到教室自习,也可以到校外的操场和田间背书。我更喜欢到田野里去,新鲜的空气,初露的朝阳,总让我欣喜。头脑格外清醒,仿佛记忆力也分外好。
下午,三节主课后,又是自由时间,照例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带上大大小小的课本,选一个僻静的角落,或站或坐。夕阳西下,暮色渐渐模糊了书上的字迹;或有调皮的走读同学远远地经过,吹一声口哨,我才惊觉,恋恋地合上书本,缓步回到教室自习。我也并非十分勤苦的学生,有时会对着西天的晚霞发一会呆;有时也会想起求学的艰难,难堪的家境,未知的将来,吐出一丝丝的叹息。当然有时也会有无端的愁绪纠缠,那时琼瑶已经走进我们的校园,正是“情深深雨朦朦”的季节。但更多的时候,自然的律动,一阵微风,一缕花香,一抹微云,半天晚霞,都能让我的心变得纯净,重又埋首课本。乡下的孩子,所能想到的改变命运的唯一通道就是读书,高考。
也并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初中时住校生少,我们都是直接到食堂打饭,宿舍也很宽敞,可是到了陈中,离家远了,住校生多了,都是由班级伙食委员排好值日同学到食堂把饭打回来,再分给同学。初来乍到,高中女同学又少,不好意思上前,常常到最后,分不到饭,一开始就饿了两天;宿舍里人多拥挤,班主任还未分配床位,大家还不熟悉,只好与我初中时的同学共挤一张上铺。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用水问题,当时还没自来水,学校有个机井,定时打水到水塔里,常常放学后没水供应,洗漱都成了问题。诸多不便,离家又远,真的让我有些要打退堂鼓了,加之父亲送我来校时的叹息,犹在耳畔。当时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读高中的,很少,并不宽裕的家境,也让父亲为难,又担心读三年,考不上学校,钱白白打了水漂。

就在这样的心境下,是我的那些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的老师,给了我动力,给了我战胜困难的勇气。刚从南师大毕业的高传志老师教我们数学,他精彩的讲解,流畅的板书,让我折服;还有教我们化学的汪永奎老师,大不了我们几岁,但他认真负责,甚至还带着点稚嫩;教物理的张世军老师也刚从淮师毕业,在大学时是学生会主席,他热情洋溢,充满激情,富有感染力。他们给我们描述大学校园生活的美好,第一次在我这个乡下丫头心中种下了大学梦。学校也在开学典礼上,请来了刚考上大学的学哥学姐,给我们介绍学习经验。那年的陈中考上了十几个本科生,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所有的不适都抛之脑后。在此,我要感谢我的老师们,感谢我的母校,在我迷茫的时候,为我开启了一条光明的前路。班主任赵正北老师已年过半百,但他工作一丝不苟,每天早早来到教室,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如果看我哪天没按时起身,你们就可以赖床。”他的身体力行,鞭策着我们,时时不敢偷懒。如果说我养成了一些好习惯,都是我的老师我的母校给我的。
到了高二,分了文科,还是赵老师做我班主任,又分来了两位新老师,教地理的王彩云老师,和教英语的胡业山老师。那时我们用的讲义都是老师用钢板铁笔手刻的,常常看到王老师伏案刻写的身影,我们晚自习结束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初中时英语没学好,但胡老师总是鼓励我,经常在课堂上提问我,让我再也不敢懈怠。教我们政治的张春平老师总是那么优雅,是我们女生心中的女神,她和风细雨的教诲,让我倍觉温暖,做一个知识女性的愿望就是张老师对我的影响。当然忘不了我的历史老师徐宝伦老师,如父亲般的关爱着我们,课堂上的一黑板又一黑板的板书,至今如在眼前。
那时的校园生活,紧张之外也有欢愉。没有专门的音乐老师,同学们自发组织起来教歌,虽然我不会唱歌,但身边的同学颇有几个歌唱得好的,还记得考试失意后的一个雨夜,我的同学在幽暗的走廊上,为我轻声哼唱着《风雨兼程》。也还记得学生会组织的联欢会上那一曲曲青春飞扬的歌;周末不回家的同学,晚自习后在操场上拉的《二泉印月》,哀怨又绵长。爱好文学的同学,在卜老师的影响下,自发成立了一个文学社,社长高高瘦瘦的,同学们都戏称他“浪漫诗人”。他还带着同学们的作品,专程拜访了我们淮安著名诗人赵恺老师。卜老师热爱写作,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还把同学好的习作推荐给报刊发表。陈中弥漫着浓厚的热爱文学的氛围。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在兴趣爱好一栏毫不犹豫地写上“爱好文学”。后来从事中学语文教学,也是陈中给我的启蒙吧。可惜多年来,成绩平平,懒于动笔,愧对卜老师的教诲。当时我们班有个同学,特别喜欢写通讯报道,校园内外发生点什么新鲜事,他总喜欢去凑个热闹,也时有豆腐块在《淮阴日报》上发表。多年后,听说他到了部队,果然干了文书工作,也正应了一句老话“有志者事竟成”。

永远难以忘怀的,还有那一盏盏煤油灯。当时条件还很艰苦,供电不足,经常停电;即使不停电,晚自习九点结束,教室的电灯就熄了。我们就自备一盏煤油灯,晚自习结束,同学陆续回寝室了,教室总有几盏不灭的煤油灯,我常常自习到深夜。夜深了,独自一个人回宿舍,穿过空旷的校园,走在两旁梧桐浓荫的小路上,远处幽暗的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每一步走得轻快而又踏实。如果让我说一说陈中印象,她就是一盏朴实的煤油灯,在那些艰难的求学生涯中,始终陪伴着我,给我光明,给我温暖,给我战胜困难的勇气,普通平凡的我,只是做着普通平凡的工作,并未能给母校带来多少荣耀,然而,我也愿是那一盏朴实的煤油灯,发出自己的光和热。

杨军,淮州中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