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得好诗”003:《在孤独的大城市里看月亮》(刘川)
《在孤独的大城市里看月亮》
@ 刘川
月亮上也没有
我的亲戚朋友
我为什么
一遍遍看它
月亮上也没有
你的家人眷属
你为什么
也一遍遍看它
一次,我和一个仇家
打过了架
我看月亮时
发现他
也在看月亮
我心里的仇恨
一下子就全没了
诗人,应该有最强的敏感、最快的直觉、最好的智商、最高的情商。
敏感能让你迅速发现变化与危险,直觉能让你迅速找到出口与路径,智商能让你最短时间内化繁为简,情商能让你在第一时间化险为夷。
这一切禀赋足够让你生好、活好——既做好诗人,又成为生活的强者。
随后,达己以达人,当个摆渡者——自己活好,也引导他人活好,绝不能自己作死,更不能鼓捣别人作死。
有些诗人自杀,恰恰因为有敏感欠直觉,有智商欠情商,写作不融入民间,生活不融入大众,走路时眼睛和脚丫子都举到天上,等摔了跟头、掉进坑里、失足落水甚至送了性命,自绝于生活的同时也葬送了禀赋与才华。
艺术高于生活并非脱离生活。诗歌与生活之间的逻辑与方法,不仅可以互相借用,还可以共同迭代升级并且组合使用,不妨介绍如下三种方法:
第一招:放大空间法——“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有些痛苦与不满足来自于我们的“盲目自大”和“不自量力”,消解它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放到一个更大的空间里,让其认识生命也有渺小的一面,懂得了渺小,就懂得了“叹天地之悠悠”、“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渺小唤醒自知与敬畏,甚至催生大气魄、大格局、大情怀,当然也能催生不可知、不安全、不自信。是做李白、苏轼,还是做陈子昂、杜甫,至少大家有得可选。
第二招:拉长时间法——“左边的鞋印才下午,右边的鞋印已黄昏了”。
有些痛苦与不满足来自于不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一个人一辈子专心干好一件事,都无法保证一定能成功,“百年老店”“富不过三代”“八十年周期率”讲的都是同一问题,好大喜功、好高骛远、想做大师,不掂量时间够不够,也是一种自作孽。解决方法就是把他放到时间的长河中洗洗涮涮,凉水浇头,促其清醒,醒来后才能真正理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左边的鞋印才下午/右边的鞋印已黄昏了”“多年后我遇见童年时掉落的门牙/它长大了/静静矗立于荒野之中/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是给自己继续加码,把强迫症、妄想症发挥到极致,还是超脱一些、淡然一些,大家亦有不同选择。
第三招:求同存异法——“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两人打架,一老虎来袭。一种处置方法是继续放大矛盾,在“异”上继续激化,不顾危险,继续“内斗”;另一种方法是停止“内斗”,唤醒“共识”,一起打死老虎,共同渡过危难。前者的结果是被老虎吃掉,后者的结果是成患难之交。这同样也是不同选择。
正所谓“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一轮明月”的“同”与“人间万姓”的“异”存在于同一时空,只有“共同”向着“那一轮”仰头,才有“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的解决之道啊。
讲完原理,再来看刘川的这首《在孤独的大城市里看月亮》,恰恰是一个极好的范本——告诉你如何对矛盾见招拆招——既写出好诗歌,又找到好活法。
(1)“放大空间法”的运用:从“我”到“孤独的大城市”再到天地之间,空间在一次次放大。
(2)“拉长时间法”的运用: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家人眷属”,“我”看,“你“看,“一次一次看”,是时间的拉长。
(3)“求同存异法”的运用:“我”看月亮,“仇人”看月亮,提取最大公因数——“人看月亮“,“仇”这个“异”数就被挤到了角落,再放到时间的长河中,便可忽略不计。
对诗人而言,如果“诗”是“说”,是“知”的延伸,那么“生活”就是“做”,是“行”的延伸,知行合一,写诗做人做事表里如一,这不是对诗人最基本的要求吗?
讲这么多,还是希望诗人们能够生好、活好。别学那些“自杀”型诗人,当完自己的上帝,还想当世界的上帝,当完诗歌的王者,又想当生活的王者,这种“巨婴”式的“上帝”梦只会把自己送上绝路。
用好优异禀赋,好诗人必定能做到:不找死、不作死、不等死、不送死。活下去,一直写,大不了写好放在抽屉里,这是真理。
做不到,说明你还不够强,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