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衣冠|妓伶避席,明星擅场
明星擅场,舞女争风。明星固然风光,但总不如舞女来得近身贴切;再则像上海舞女甚众,招摇过市,对大众服饰能起到日常性的影响。
文/周松芳
这是读书郎闲笔的第290篇文章,全文大约1200字,细读大约需要5分钟。
自1905年中国试拍第一部电影后,到20年代,渐成气候,明星也一批批地培养出来。明星对于时尚的影响,今人自易想象。在服饰方面,那真是妓伶避席,明星擅场的时候了。“新衣奇饰,皆出电影明星手造”。不仅如此,当年时尚唯青楼马首是瞻,如今避之唯恐不及。有一则报道说,当时上海最流行的“长半臂,隽逸有致”,就因为有人在福州路妓院青莲阁看见有雏妓也有穿着,便预言“长半臂不久将为高级社会所唾弃,盖时妆一入青莲阁区域,是其末日也”。并由此形成一首竹枝词,足见此乃社会共识:“半臂连裙贴地圆,明星意匠总翩翩。时妆时到青莲阁,一上鸡身不值钱。”(《上海画报》1925年9月12日白云《上海打油诗》)看来,此际的明星仿如天女下凡,妓女则沦落有如时尚之蝇,十足败兴。孰知二者原本是一家人呢?
明星擅场,舞女争风。明星固然风光,但总不如舞女来得近身贴切;再则像上海舞女甚众,招摇过市,对大众服饰能起到日常性的影响。所以郑逸梅说:“妇女服装大概出于摹仿。从前奉青楼中人为表率,后来电影风行,那些千娇百媚的女明星为一时代之时髦人物,所以一衣一饰莫不为寻常妇女之模范。降至今日,明星落伍,由舞星起而代,于是舞星的妆束大家都非常注意,并鞋袜之微也加上跳舞鞋跳舞袜的名称。”(《紫罗兰》1929年第10期《妇女妆束羼谈》)《良友》讨论各个年代的旗袍,也多以影星舞星为例言:“十五年前的梁赛珍(广东人,与胞妹梁赛珠、梁赛珊、梁赛瑚同时活跃于银幕,被称为“梁家四姐妹”),穿的就是这么一件初期的长马甲。”“旗袍高度,到二十年又向下垂,袖高也恢复了适中的阶段,皮鞋发式都有进步,当年名媛许淑珍女士,所穿的服装,正可充作代表。”“当时颇负时誉的上海交际花薛锦园女士,可以代表盛行于二十一年的旗袍花边运动,整个旗袍的四周,这一年都加上了花边。”“旗袍到二十二年,不但左襟开叉,连袖口也开起半尺长的大叉来,花边还继续盛行,电影明星顾梅君女士,当时穿过这样一件时髦旗袍。”“开叉太高了,到二十四年又起反动,陈玉梅和陈绮霞两姊妹(广东人)都改穿了低叉旗袍,但是长度又发展到了顶点,简直连鞋子都看不见了。” (《良友》1940年第150期《旗袍的旋律》)
影星舞星,多有靠脸蛋靠衣妆吃饭的成份,有时难免穿得出格过火,惹出事端,而为当局所不容。民国史上轰动一时的内衣外穿耐梅装就是。1929年夏,活跃上海滩的广东籍豪放女星杨耐梅到长沙“走穴”时,所穿服装“衣薄如蝉羽,肌肤毕呈”,“袒胸露背,长不逾膝,下无裙裤”。说白了就是把西洋妇女的内衣当外衣穿。长沙当粤沪之间,民国迄于今日,在大众流行方面,两头效仿,易出奇招。所以,当时的长沙妇女纷纷效尤杨耐梅,一时形成了“耐梅装”;当局认为有伤风化,厉行禁止,连一向鼓吹西式内衣的绾香阁主也表赞同:“长沙之耐梅装,殆内外俱不挂一丝,仅此一筒,则在吾国,今日似尚不至服此程度,是宜禁也。” 然而,世风既下,禁得了此耐梅装,禁不了彼耐梅装:“自此内衣风行之后,洋货店中仍有所谓‘跳舞背心者’,索而观之,盖即西妇之内衣而具上述之形式者也。”(《北洋画报》1929年7月23日第348期绾香阁主《释耐梅装》)要想真正禁得了,还得靠咱们的共产党。
本文作者周松芳,文史学者,专栏作家。曾就读于中山大学,现居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