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惠荣：伟大的时代先驱徐霞客
徐霞客是我国古代杰出的旅行家和地理学家、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他和他的著作《徐霞客游记》被称为“千古奇人”、“千古奇书”，“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1]对徐霞客和《徐霞客游记》的研究已经形成一门学问，称为“徐学”。
徐霞客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江苏江阴人。他生于明代万历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即公元1587年1月5日。[2]卒于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七日，即公元1641年3月8日。他从20岁开始，[3]一生从事旅游探险和地理考察，足迹遍及当时设治的两京十三布政司，相当于现今的19个省市（直辖市）自治区和归途中可能到过的四川省。我国古代著名的旅行家不少，但有的是被封建王朝派遣出使，肩负政治使命；有的是为求法拜佛，带有宗教的目的；有的是经商，为了追逐高额的利润。徐霞客和他们都不同。他出于对祖国山河强烈的热爱，以地理研究为已任，没有政治、经济、宗教的目的，毕生从事旅游考察，他是我国古代难得的专业旅行家。由于得不到封建国家资助，徐霞客旅游和考察的条件特别艰苦，靠变卖家产，沿途求友告贷来解决游资。在腾冲南香甸，已“手无一文，乃以褶袜裙三事悬于寓外，冀售其一，以为行资。久之一人以二百余文买铀裙去，余欣然，沽酒市肉，令顾仆烹于寓。”[4]被迫脱下衣裙来卖，才换得一顿饱饭。在元谋，“悟空日日化米以供食”，[5]靠同行的和尚化缘供食。有时干脆饿着肚子上路，或走了一天仍空着肚子睡觉。
徐霞客的旅游与一般人的旅游不同。一般人是“有方之旅”，选择某个地方进行短时间的旅游，游罢即回；徐霞客则是“不问道里，不计程期”的“汗漫游”，即宽广而漫无边际的长时间的出游。一般人进行的是蜻蜒点水似的择要观览，“皆尝一脔，披一节，略涉门庭，鲜窥阃奥”；徐霞客则是“游尽天下佳山水”，全面探索，细细品尝。他喜欢创新，尽量不走重复路线；“行不必有路”，听说别人不敢去的地方，越要去看看；“行误不悔”，走错路毫不后悔，因为又可以看到自己原来不知道的风景。他喜欢求全，爬山必登顶，赏景必尽兴，稍有遗漏总要想方设法补上。一般人只游不写；徐霞客却“日必有记”。他往往走了一整天路，晚上还在豆大的油灯下记录；有时露宿野外，就借着篝火作记；有时故意赶在马帮前边，利用等马帮的间歇作记。留传至今的《徐霞客游记》达63万字，真是来之不易。其篇幅之浩大，内容之宏富，为古今第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赞该书：“游记之夥，遂莫过于斯编。”一般人视旅游为消遣，玩耍；徐霞客则是进行的“躯命游”，为旅游和地理考察献身。他有一句名言：“吾荷一锸来，何处不可埋吾骨焉！”[6]他在湖南湘江遇盗，行囊被洗劫一空，连穿的衣服都没有，一位同乡劝他返家，“再生不如息趾”，要命就不要再游。他坚决表示“不欲变余去志”，[7]靠友人帮助，重筹游资，继续旅行。徐霞客最后一次长途旅行被称为“万里遐征”，历时三年多，同行者三人。一个叫王二，才走到浙江就逃跑了。一个是和尚静闻，在广西病死，霞客遵其遗愿，把他的骨灰一直带到鸡足山安葬。另一个仆人叫顾行，后来也从鸡足山逃回家去了。一行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旅途的艰辛于此可见。长期野外生活的劳累损害了霞客的健康，他全身都出现疹块，后来竟“两足俱废”。一个旅行家和地理学家，不能行走等于缴了他的械，无法再从事他热爱的事业，这个打击使得他心力交瘁。丽江木土官派滑竿把他护送回家。返乡后“病甚”，“气息支缀”，[8]躺在床上“不能肃客，惟置怪石于榻前，摩挲相对”，[9]遇友人“就榻前与谈游事，每丙夜不倦”，[10]不久就与世长辞。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息还挂念着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多么感人！
徐霞客是一位杰出的地理学家。他是被人们公认的我国近代地理学的先躯，攀上了世界地理学的高峰。他在地理学上的卓越贡献，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徐霞客对他以前传统的地理观念和结论，大胆地投以批判的眼光，重新加以审查，突破了古典地理学的局限。他“尝谓山川面目，多为图经志籍所蒙”，“云昔人志星官舆地，多以承袭附会；即江、河二经，山脉三条，自记载来，俱囿于中国一方，未测浩衍。”[11]他随身带着《大明一统志》等书进行考察，沿途一一指出这些权威著作的错误。他勇敢地承认金沙江是长江的正源，敢于用真理驳圣经，否定儒家经典《禹贡》关于“岷山导江”的错误结论。第二，他系统地运用了标志着近代地理学研究的新方法，如地理比较法、综合因子分析法、区域描述法等，开创了地理学上系统地观察自然、描述自然的新方向。英国著名的科技史专家李约瑟称赞徐霞客说：“他的游记读来并不象是17世纪的学者所写的东西，倒象是一位20世纪的野外勘测家所写的考察记录。他不但在分析各种地貌上具有惊人的能力，而且能够很有系统地使用各种专门术语。”[12]第三，他是世界岩溶地貌考察的先驱，他的成就与西方岩溶界的总体水平比较，领先于西方约150年。[13]他全面考察了“磅礴数千里”的我国南方最大的岩溶地貌区，也是世界上连续分布面积最大的岩溶地貌区。他考察了300多个洞穴，其描述之精确，与今天科学测量的数据一致，为人们所叹服。任美锷先生称他是“世界最早的伟大岩溶学家”。[14]侯仁之先生称《徐霞客游记》是“世界上最早的和最忠实最详细的关于石灰岩地貌的文献”。[15]第四，他考察和研究的范围十分广泛，内容十分丰富。《徐霞客游记》包括地貌、江河、水文、地质、气象、植物、动物、地热、火山等众多方面，可以说是一部地学百科全书。要说徐霞客是什么家就太多了，有人说他是“中国山岳地理研究的鼻祖”，有人说他是“中国旅游地理的始作俑者”，有人干脆称他为“自然科学家”。
徐霞客一生旅游的终点是云南。他选择云南作为地理考察的终点，真是独具慧眼。云南丰富多采的山河成就了徐霞客的事业，徐霞客对云南的考察使他攀上了当时世界地理科学的高峰。云南是徐霞客在他家乡以外生活时间最长的省。崇祯十一年（1638年）五月初十日，徐霞客从贵州进入云南。在云南经过了14个府，相当于现今的曲靖、昆明、玉溪、红河、楚雄、大理、丽江、保山、德宏、临沧等10个地州市的46个县级政区的境域。于崇祯十三年（1640年）一月起程东归，在云南逗留了一年另九个月。明代，徐霞客旅游考察的省区，多数水道通航，可以坐船。徐霞客在云南考察，行程数千里，绝大多数靠步行，创造了他在一个省徒步旅行最长的记录。徐霞客在云南旅游的地区，是他一生中所到的民族最多的省，也是《徐霞客游记》记录的民族最多的省。他经过了彝、布依、壮、仡佬、纳西、白、傣、景颇、回等十多种少数民族聚居区。云南是《徐霞客游记》记录份量最多的省，全书63万字，《滇游日记》达25万字，记载云南的内容占全书总数的40%。徐霞客是一位文学家，他不但以游记文学著称，还是一位诗人。在云南也是徐霞客一生中诗歌创作最丰富的时期。他在云南写成的有记录可考的诗达42首，在云南一省的诗作，超过了他西游途中在其他各省诗作的总和。徐霞客的诗留传至今的有38首，以在云南留下的最多，今存20首，也占徐霞客传世诗作的一半多。[16]
徐霞客一生从事旅游探险和地理考察是为了什么？徐霞客跋山涉水，历尽艰辛，他的动力是什么？原国家主席李先念为纪念徐霞客诞辰400周年的题词准确地概括了徐霞客精神，即“热爱祖国，献身科学，尊重实践”。徐霞客精神首先是爱国，徐霞客是一位忠贞的爱国主义者。祖国壮美多姿的山河，像一块硕大的磁石，深深地吸引他踏上征途，激发他以全部的热情讴歌祖国的大好河山。他的爱国热情始终不渝。陈桥驿先生指出：徐霞客和郦道元“他们二人不仅毕生热爱祖国，用他们的全部精力考察、赞美和描述祖国河山，而且，他们的爱国主义热情，又是非凡的坚定和百折不挠。不管是在什么处境之中，他们都是一本初衷，坚持到底。”[17]他不仅爱他的家乡和内陆的名山胜景，他热爱祖国的每一部份。最可贵的是他不信瘴疠，没有旧文人“边疆不毛”的狭隘观念。过怒江时，“土人言瘴疠甚毒，必饮酒乃渡，夏秋不可行。余正当孟夏，亦但饭而不酒，坐舟中，棹流甚久，亦乌睹所云瘴母哉。”以后继续西行，“十里，逼西山，雨阵复来。已虹见东山盘蛇谷上，雨遂止。从来言暴雨多瘴，亦未见有异也。”[18]他也炽烈地热爱云南边疆，赞美云南“天然绝胜”，处处皆景，湖光山色“修修有江南风景”，高原湖泊“又西子之所不及”。他称羡鸡足山“一顶而已萃天下之四观”，为海内第一；海口石城奥秘独特，离开时“犹令人一步一回首”。徐霞客精神的另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献身。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激发他去为探索这些山河的奥秘献出他的智慧和力量，不停地跋涉、攀登。“霞客尝谓山川面目，多为图经志籍所蒙，故穷九州内外，探奇测幽，至废寝食，穷下上，高而为鸟，险而为猿，下而为鱼，不惮以身命殉。”[19]他多次绝粮，多次遇盗，经受过若干难以想像的危险，但绝无返顾，“虽食无盐，卧无草，甚乐也”。[20]不讲条件，只讲奉献，把他的一生献给了地理科学事业。徐霞客精神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实践。徐霞客很喜欢书，在旅途中又搜集了大量地志资料，他的书斋绛云楼藏书万卷，“充栋盈箱，几比四库”。然而，他不迷信书本，强调走出书斋，深入实际调查研究，要自己亲自去踏勘和目击。他通过实践检验了书本，认识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通过实践使他进一步掌握客观事物的规律，攀上了地理科学的高峰。古人说“十年磨一剑”，徐霞客的《江源考》却写了整整一生。他小时就对长江源提出疑问，后来翻阅大量图籍也不得要领，直到他晚年“万里遐征”，完成对长江的追踪考察以后，才终于写成这一科学名篇。爱国主义成为徐霞客战胜一切困难进行地理考察的力量源泉，献身科学是他热爱祖国的具体行动，尊重实践是他成功的重要手段。《徐霞客游记》就是徐霞客热烈赞颂伟大祖国壮丽山河的长篇颂歌，是记录徐霞客一生献身科学事业的不朽传记，是徐霞客通过实践探索科学奥秘的经验总结。徐霞客是伟大的时代先驱，他的精神也是后世知识界学习的榜样。徐霞客留给我们爱国献身、挚著追求、勇攀科学高峰的宝贵经验，值得我们效学发扬。
徐霞客虽然离我们已经350多年，但徐霞客的著作和精神，愈加强烈地影响着后代。
徐霞客全面、真实、生动地把祖国的大好河山介绍给国内外，让世人羡慕、倾倒。《徐霞客游记》成为一本导游手册，它指引、伴随热心的旅行者选胜登临。早在清康熙年间，杨名时整理《徐霞客游记》时，就强调了该书导游手册的作用，他在序中说：“得斯书也，苟力所可至，境所适逢，固可展卷披对，按所已经者以为程；而所未能至者，亦可以心知其概，如涉其境焉。”近年，《徐霞客游记》正引导更多的人“走徐霞客的路”，进行“徐霞客踪迹旅游考察”，为促进各地的开发建设和改革开放服务。徐霞客向人们介绍了五岳、天台山、雁宕山、黄山、庐山、武夷山、九鲤湖、五台山、华山、太和山等内陆的名山胜景。更难能可贵的是，边疆的很多地方志也未提及的佳景，“远既莫闻，近复荒翳，桃花流水，不出人间，云影苔痕，自成岁月”，[21]“悬之九天，蔽之九渊，千百年莫之一睹”，[22]通过《徐霞客游记》第一次展示给世人。有些风景直到近年根据《游记》的线索才被开发；有些景点的旅游价值在《游记》中早已述及，至今尚待开发。《徐霞客游记》为开发旅游资源提供了大量线索。徐霞客晚年的旅游考察，可以说是以地理为主的综合考察。《徐霞客游记》也是一部历史实录，其中有很多其他史书上找不到的珍贵资料，可以补正史的不足。《徐霞客游记》忠实地记录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为研究地方史、民族史、经济史、文化史的重要资料，也为我们探寻明代至今三百多年间地理环境的变迁提供了有力的证据。美籍华人学者谢觉民先生认为，《徐霞客游记》“也是一部研究明代地方史的重要参考书”。[23]著名历史学家陈垣先生大量引录《徐霞客游记》的资料，编成《明季滇黔佛教考》，他指出：“今欲考滇黔静室及僧徒生活，《霞客游记》为最佳史料。”[24]明末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为什么明王朝会灭亡？深入钻研《徐霞客游记》，从徐霞客在大动荡前夕对南方各省的考察记录中也可以窥见端倪。《徐霞客游记》还是一本极好的爱国主义教材。徐霞客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激发各族人民爱国爱乡的感情，为自己可爱的家乡去挥汗献身。人们把热爱徐霞客和热爱家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只要提到自己的家乡，就要标榜徐霞客对当地的考察和赞美。因此，边疆各族群众对与徐霞客有关的文物特别珍惜。徐霞客的手迹《赠鸡足山僧妙行七律二首》和根据他的篆书手迹雕板影刻的《山中逸趣跋》，都珍藏在云南省博物馆。有关徐霞客的纪念建筑遍及边疆各省，广西桂林，贵州黄果树瀑布和盘县特区的碧云洞，云南滇池之滨、蝴蝶泉边、寥廓山和金华山上，都有徐霞客的塑像，有些是群众自愿集资修建的。昆明徐霞客纪念馆是他家乡以外最大的纪念馆。在徐霞客一生旅游的终点鸡足山上，与徐霞客关系密切的静闻和尚墓，被列为大理州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徐霞客的人品和精神，长期为人们称颂效学。还在徐霞客生前，他的好友陈仁锡就称赞他勇敢探险的精神：“嗟乎！将吏如君，半肩行李，无疑无怖，名王不足系也！”[25]黄道周闻霞客逝世，在《遣奠霞客寓长君书》中歌颂霞客对朋友纯真崇高的友谊说：“缙绅倾盖白头者多矣，要于嚼然物表，死生不易，割肝相示者，独有尊公。”清代的杨名时在为《徐霞客游记》作序时也说：“学者之于道也，若覃思鼓勇，亦如霞客之于山水，则亦何深之不穷，何远之不届？”清末民国初年的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特别标榜徐霞客及其《游记》为“怪人”、“怪书”，谓“中国实际调查的地理书，当以此为第一部”，该书“不独一洗明人不读书的空谈，而且比清人专读书的实谈还胜几筹，真算得反动初期最有价值的作品”，表现了“学者厌蹈空、喜踏实的精神”。我国近代地质学的奠基人丁文江亦极力表彰徐霞客精神，谓霞客“为朴学之真祖”，他在《重印徐霞客游记及新著年谱序》的末尾说：“青年之士，不知自奋，徒借口世乱，甘自暴弃；观先生之风，其亦可以自愧也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毛泽东主席首先对徐霞客精神作了高度的评价。他于1958年1月28日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说：“明朝那个江苏人，写《徐霞客游记》的，那个人没有官气，他跑了那么多路，找出了金沙江是长江的发源。'岷山导江’这是经书上讲的，他说这是错误，他说是'金沙江导江’。”[26]1985年10月5日，国家主席李先念为纪念徐霞客诞辰400周年题词：“热爱祖国，献身科学，尊重实践。”1986年汪海粟撰文说：“《人民日报》今年的元旦献词，提倡发扬愚公精神。什么是愚公精神？献词指出：'我们说的愚公精神，就是坚韧不拔，埋头苦干，锲而不舍，知难而进，不达目的决不停止。’这些，不正是徐霞客的精神么？徐霞客正是人间真实存在的愚公。”“我们的时代需要千百万愚公精神的徐霞客。”[27]1993年7月10日，伍修权同志在中国徐霞客研究会成立大会上说：“最近，中央提出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徐霞客就是一位搞调查研究的典范。”“现在，我们无论是搞经济建设还是精神文明建设，都应该具有徐霞客这种深入实际搞调查研究，一步一个脚印，为着事业孜孜不倦追求的可贵精神。”[28]1994年5月，普朝柱同志在《〈徐霞客游记校注〉重印序》中也说：“更重要的是要学习徐霞客重视调研、勤于实践的优良品质，大兴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之风。”
徐霞客的一生也不无遗憾。他以一介布衣，孤筇双屐，踏勘祖国的山河，但中国终究太大，非一人所能及。中国的山河也太复杂，即使他扫描式的旅行，也还有一些空白来不及深入。他也想到国外去考察。《游记》记载，在浙江的白玉庵，“僧意，余杭人也，闻余好游，深夜篝灯瀹茗，为余谈其游日本事甚详”。[29]他准备到缅甸考察。在昆明，阮玉湾向他建议：“缅甸不可不一游，请以腾越庄人为导。余颔之。”离昆时，他即向阮玉湾“索其导游缅甸书”。待他到腾越，“时黔府委官王仰泉者已返省，阮玉湾导书姑与店中”。“晨往晤潘，潘劝无出关。上午，潘馈酒崤。下午，店中老人亦来劝余无行。先是余以阮玉湾书畀杨主人，托其觅同行者，主人唯唯。至暮，以潘酒招之共酌。兄弟俱劝余毋即行，谓炎瘴正毒，奈何以不赀轻掷也。屈指八月，王君将复来，且入内，同之入关最便。余姑诺之。是夜月甚皎，而邸舍不便凭眺，竟郁郁卧。”[30]由于朋友多方劝阻，筹备了半年多的缅甸之行未能实现，他沉郁的心情流露在字里行间。徐霞客的考察硕果累累，然而时不待人，长时间旅途的辛劳，过早地夺走了他的生命，按实足年龄只活了54岁。侯仁之先生感慨地说：“如果徐霞客能够享其天年，他会有系统的、理论的总结。”[31]在古代，我国的科学技术居于世界领先地位。明代也是我国科学技术群星灿烂的时代，除了《徐霞客游记》，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方以智的《物理小识》，徐光启的《农政全书》等，在世界科技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然而，此后的两三百年，我们的科学技术却大大落后了。西方近代地理学的代表人物一个个出现，而我国，作为近代地理学先驱的徐霞客去世以后却后继无人。到“五四”运动以后，许多有识之士才又向西方引进近代地理学。今天，条件完全变了。我们正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我国的经济正在迅猛发展，为青年和知识分子开辟了无限广阔的天地。我们需要成百上千的世界科学之星徐霞客，我国的科学技术完全可以走在世界的最前列。
注释：
[1] 钱谦益：《嘱毛子晋刻游记书》、《嘱徐仲昭刻游记书》。
[2] 朱惠荣：《徐霞客生年订正》，载《光明日报》1983年5月25日。
[3] 据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万历丁未，始泛舟太湖，登眺东、西洞庭两山，访灵威丈人遗迹。”时在万历三十五年，即公元1607年，霞客满20岁。若按中国古代计算的虚岁，当时霞客为22岁。
[4] 朱惠荣校注本：《徐霞客游记校注》，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1994年重印，第1057页。以下引此书仅注书名和页码。
[5]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857页。
[6] 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
[7]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231页。
[8] 钱谦益：《徐霞客传》。
[9] 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
[10] 《徐霞客游记》季梦良序。
[11] 见陈函辉《徐霞客墓志铭》，钱谦益《徐霞客传》文字略同，说明霞客的这些思想和言论十分突出，友朋皆知。
[12]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科学出版社1976年中译本，5卷第1分册第62页。
[13] 朱德浩、朱学稳：《徐霞客对岩溶学和洞穴学的贡献及其在世界岩溶科学史中的地位》，收入《徐霞客研究文集》，江苏教育出版社1986年出版。
[14] 任美锷：《徐霞客对世界岩溶学的贡献》，收入《徐霞客研究文集》。
[15] 侯仁之：《徐霞客》，中华书局1979年版。
[16] 《徐霞客诗校注》朱惠荣序，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17] 陈桥驿：《郦道元与徐霞客》，收入《徐霞客研究文集》。
[18]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1025页。
[19] 吴国华：《圹志铭》。
[20]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747页。
[21]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855页。
[22]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1107页。
[23] 谢觉民：《徐霞客与丁文江》，收入《徐霞客研究文集》。
[24] 陈垣：《明季滇黔佛教考》，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69页。
[25] 陈仁锡为黄道周《七言古一首赠徐霞客》诗写的跋。
[26] 见《地理知识》1958年第6期，《毛泽东读书生活》第270页。
[27] 《徐霞客研究文集》及《纪念徐霞客诞辰400周年文集》序。
[28] 《中国徐霞客研究会会刊》第一期，1993年。
[29]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122页。
[30] 《徐霞客游记校注》，第807页、840页、1031页。
[31] 《中国徐霞客研究会会刊》第一期，1993年。
原载于《思想战线》1995年第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