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旗下乡的日子(九):知青大会

本文作者:谢江


北京五弟兄又双叒叕闯祸了

虽“师出有名”,

在他们年近古稀之时,

更觉年少的仗义之举,

业已成无处可道的歉意。

1968年乌兰合页的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啸,酒盅大的雪片抱团砸向地面,风裹着雪围着房子一转,瞬间只剩下屋顶露在外面。大雪内蒙常有,这么大的雪可不多见。

雪停了,龟缩屋内几天的人们开始刨雪清理外出的通道(这就是内蒙的屋子门窗都是朝里开的必要性)。北京来的知青无论男女也不怕白茬羊皮袄、羊皮帽的膻味了,各个穿扮得像北极熊在没膝盖的雪中撒欢儿打雪仗。

雪是停了,风只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下又变本加厉地肆虐乌兰公社每一个村子。

风也终于停了,各村的马车在齐腰深的雪中拉着北京知青汇集到西营子(公社所在地)。

第一届乌兰公社知青大会召开了。

我们的知青屋与公社只有一墙之隔,还是土坯墙。由于我们经常到公社院里“借”桦木枝,那个墙让我们扒了一个不大的豁口。

乌兰公社有北京知青百十来人,男多女少,离西营子最远的村有将近三十里地,是白银卜浪村。那儿住着十多个男生,有两对兄弟――李同柱、李同庆;罗玉山、罗玉江。那里还有一个曾经大名鼎鼎的冯长江。李家兄弟很老实口碑不错,罗家兄弟以前情况不知道,现在听说很是猖狂。冯长江是那里的头头,是红卫兵造反派,曾经在学校打老师、打同学,很猖獗。

春来和我们四个商量要修理一下冯长江,清算他在学校打人的事儿,顺便震慑罗家兄弟,不许他们欺负人。哥儿几个一致同意,老五杜全瑞要冲锋在前。

知青大会的第二天,刚吃完午饭,我们几个回家听到杜全瑞的喊声:“大哥(春来,按岁数他排老大,金庸老二,我老三,文龙老四),他们丫的打我!”我们知道全瑞挑事儿成功了。我第一个翻墙过去,顺手抄起一块巴掌大的煤块儿。“三哥,就是丫!”全瑞指着罗家兄弟说。“谁欺负老五了?”我咬牙切齿瞪着罗家兄弟。“操你妈!我打的!”罗二手指着我说。“你妈了个逼!”话音未落,我手里的煤块已经在罗二的脸上碎了,罗二嚎叫着倒在地上。此时罗大急红了眼顺手抄起铁铲(当地铁匠打的挖地专用的工具,类似水浒中鲁智深的禅杖)冲过来,我被电话杆的纤绳绊倒,罗大乘机举起铁铲砍下。说时迟那时快,春来手握一根茶杯粗细的桦树棒,一棒砸在罗大的头上,罗大应声倒地。我已经杀红了眼,爬起来抄起罗大扔下的铁铲照着躺在地下嚎哭的罗二的头劈了下去,铁铲举得很高,劈下一半被人用胳膊架住了。“干嘛,老四?”我瞪着眼朝文龙吼叫。“不行,要出人命的!”文龙也瞪着眼睛冲我说。亏得文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春来找到了冯长江:“还有你呢!”说着手起棒落,冯长江也躺在雪地上。

这时候会场乱成一团,新上任的公社书记乌云其其格也没了主意,还是老书记史玉明沉得住气,他把我们几个劝回屋,让秘书赶紧找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又让话务员给中旗医院打电话要救护车。

公社卫生院的马大夫简单处理了伤口说:“这是北京娃,恐怕中旗医院也治不了,要到呼市。”果然让马大夫说中了,旗里来的救护车把三个挨打的直接拉去呼和浩特。

过了十多天,伤者平安回来了。我和春来每人一个记大过处分(当时说影响前途),打架一事宣告结束。

从此我们“仗义行侠”的美名传遍乌兰公社。

难堪的往事,毕竟也是我们走过的路。

时过境迁,春来在今年七月抛开爱他的老哥们儿走了,李家兄弟也已经走了一位,冯长江、罗家兄弟始终没有消息。不管他们是否能看到这篇文章,我还是要向他们再说一遍:哥们儿,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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