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三丨春游龙门石窟

人们说洛阳牡丹甲天下，龙门石窟誉全球。春暖花开的季节，有朋友自远方来，我陪他到龙门石窟去看风景，一路上给他讲解龙门为什么叫伊阙，周赧王时名将白起曾经率领秦军在伊阙大败韩、魏联军，这里曾重要歼灭战的古战场。明代河南巡抚赵岩还题写有“伊阙”二字，在古时候也有伊阙县，隋朝的时候也设过伊川县，这里有东西香山对峙，伊水缓缓北流，远望如一座天然的门阙，所以称之为“伊阙”。唐代诗人白居易曾说：“洛阳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而现在的伊川县是民国时期设立的。说说话话我们已经驱车来到龙门石窟。

来不及欣赏伊阙的秀美山水，我们已经来到奉先寺。看着卢舍那大佛那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雕像精美、技艺精湛的雕凿工艺，朋友问我这个大佛是不是根据武则天的形象雕刻的。我说佛就是佛，人就说人，不能简单把人佛化，也不要勉强把佛人化。我们谁也没有见过武则天，不过武则天也肯定不会长得那样子，如果说武则天和卢舍那大佛有着相像之处，那也只有曾经在武则天身边工作过的人才知道。朋友又强调说卢舍那面相丰满圆润，方额广颐，眼睛秀美，眉若弯月，双目俯视，炯炯有神，略作微笑，深沉含蓄，很像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我说卢舍那大佛和众多庙宇里的塑像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表情雍容华贵，头饰平淡，两耳长垂，衣纹简练，给人以庄严典雅、肃穆宁静之感，在古代只怕很难找到这样简朴的贵夫人。再说如果是一个具有美丽慧心的女人，就说有可能让身边站着身首虽残的老僧迦叶，也有可能让身边站着浓眉细眼，年轻睿智，虔诚大方，充满自信，宛如一个聪慧少年形象的阿难，但是她需要身边站着呲牙咧嘴的金刚吗？因此我们不能简单认为卢舍那就是某一个人，只能从卢舍那大佛的形神兼备、惟妙惟肖去审美唐代艺术家的高超技艺，去体会当时统治阶级及艺术家心目中被神化的“圣贤”形象。卢舍那大佛折射出当时佛教发展的盛况和唐代国力的强大，也代表着人类美术史上的杰作，和艺术永恒的魅力，在古代人们的心目中，佛是神灵的化身，至于神佛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因此我们又何以甄别卢舍那大佛是男是女？朋友以为然。

离开卢舍那大佛，我们来到古阳洞。古阳洞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以后开凿的，目的是在龙门石壁上为其祖母冯太后开窟造像，祈福作德，于是石窟杰作就流传下来了。上有行下比有效，既然皇帝如此，王公大臣、贵族、官僚、武官将领无不附庸风雅地在窟内造像，开始了皇家营造龙门石窟的恢弘乐章，并且持续到唐朝以后。后来就连那个丧权辱国的慈禧太后也想万古流芳，八国联军侵略中国时，她逃出北京流亡西安，一年后要回北京的时候途经洛阳，一定要来看看龙门石窟，听说当年武则天在龙门雕塑了卢舍那大佛，那么她也不敢和武则天比，干脆命令奴才们在古阳洞里留下一点老佛爷的痕迹算了。虽然一些庸碌之辈纷纷在龙门石窟留下自己的痕迹，行为可圈可点，但是以“龙门二十品”为代表的魏碑体，字形端正大方，魄力雄强，气象浑穆，上承汉隶，下开唐楷，在我国的书法艺术上的的确确占有重要的地位，被视为国宝也是自然而然的。因此龙门石窟于云岗石窟相比，不管是佛像艺术还是文化底蕴都要更胜一筹。

过去人说春游龙门，伊阙之美在山秀木荣、在春柳阿娜多姿、在石龛千姿百态、在文化底蕴深厚；现在人说夜游龙门，伊阙之美在山色朦胧、在水天相映成趣、在夜气馥幽清爽，在月光和灯光把石窟照耀得金碧辉煌。朋友说夜晚的龙门必定别有一番情趣，我们决定晚上再来看一看灯火阑珊下的龙门石窟，是不是美不胜收。

华灯初上，星光点点，满月从苍苍茫茫的东山爬上天空，尽情把银光洒向龙门峡谷，山上的树葱茏一片，伊河的水金光点点，月光和灯光一齐照向石窟，白天灰暗的石窟一下子变得像镀了金，夜幕下的龙门西山，所有窟龛和石佛，在现代灯光的辉映下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宛如一幅巧夺天工的山水画。那些静止的洞窟石佛，在现代照明形式和立体塑造夜间佛像神采的作用下，整个龙门石窟鲜活起来，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全部有了生命的动感，就连整个山体也好像一下子由石灰岩变成了传说中的金山。朱自清先生的“华灯映水，画舫凌波”让我禁不住再看伊河夜景，作为伊川人，如果能够在伊水泛舟，在华丽、梦幻般的灯光中从一个新的角度看宾阳三洞，欣赏卢舍那，信步莲花台，那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觉享受。我与朋友登上小船，漂荡在悠悠的碧波之上，看着岸上的红男绿女，八方来客，信步在春风春柳嬉戏弄情的河边道路上，夜水与夜空一色，天地人融入到自然景观和古典艺术之中，古典文化遗产和现代化气息交织交融在一起，把龙门的夜晚装扮得万紫千红，到处充满活力。

夜游龙门，我们感受到的是优美别致的光影、石窟之夜的魅力和佛教文化的博大精深。仰望夜色中的卢舍那大佛，在熠熠的金光中更加庄严、华美、神秘、伟岸。月光和灯光下的龙门桥，如长虹卧波，把伊河两侧的东西香山连接在一起，照明灯光给龙门桥所带来的溢光流彩和超凡脱俗，岂是笔墨能够描写完整的！对峙的香山通过桥梁的亮化，形成传说中的鹊桥横渡，桥下小船无人自横，仿佛李隆基携杨玉环在桥上吟唱“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好像白乐天也带着琵琶女来了，白居易就坐在小船上，琵琶女正怀抱琵琶在船舱里如泣如诉：“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琵琶声停欲语迟。”夜晚的龙门，山水光景，亭台楼榭，浑然一体；夜晚的龙门宛如仙境，明月神秘飘渺，天籁妙不可言，春风温柔多情……

龙门夜色，金碧辉煌，现代化科技手段让龙门石窟获得新生，使“旅游景点”迅速升华为“旅游经济区”，并将龙门的雕刻艺术与佛教氛围巧妙升华为文化精品，让龙门成为洛阳的“不夜城”， 显示出东都洛阳与众不同的特有魅力；让伊阙成为理想中的极乐世界，让石窟与雍容华贵的洛阳牡丹同时彰显曾经的与众不同，而且继续谱写过去、现在和将来的辉煌篇章。

作 者 简 介

王鼎三，字“嵩铸”，1958年生，河南省洛阳市伊川县人，现为洛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有官场小说《谁主沉浮》六卷、历史演义小说《洛阳 洛阳》，小说连续获得洛阳市第四届、第五届 “五个一”工程奖。另有散文杂文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