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传丨我十岁，你十岁
我十岁，一年才有一身新衣裳。快到过年了，父亲赶集买回布料，请一个裁缝来家里，做两天，一家六口过年的衣服全有啦。布料是那种再也见不着的“的确卡”，粗糙厚实，颜色非蓝即绿，样子是中山装。为了明年能合适穿一年，小孩的衣服往往做得大好多。即使这样，我也会高兴几天。等做好新衣，赶紧穿上，长袖子长裤腿要扁起好几层，上衣下摆几乎到膝盖！如此奇装我依然会兴冲冲穿上跑出门去显摆。我那时几乎没有什么鞋子穿，夏天基本上都是光脚，在玩撒乱跑时候，路上小石头碎瓦片经常会把脚趾头磕掉，流血不止。冬天也是单布鞋露出脚趾头那种，每年冬天手脚都是冻肿开裂。你十岁，衣服一季度好几套，春夏秋冬各种款式色调套装单衣，将你的专用衣柜装满，连靴子袜子颜色都是妈妈精挑细选，可是，没有见你对新衣服有什么反应，而且总是说这衣服不好看那衣服该扔掉。你皮鞋了些棉鞋单鞋各类鞋子齐全数量多多，有些买了回来仅仅穿几次甚至根本没有穿。
我十岁，成天吃稀饭，菜汤，咸菜，啃红薯，烤年糕吃已经是幸福万年香了，一年也难有几次肉吃。吃饭时，我们兄妹四个孩子早已经饥肠辘辘的拿着大腕小碗在灶台前排队，用筷子把瓷碗敲得铛铛铛的响。每每这个时候，妈妈会骂我们，说筷子敲碗不吉利，当乞丐要饭的才敲碗咚咚响！几乎没有坐酒席座上吃的机会，偶尔遇到吃酒席，家长会带一个孩子去，排行中间的我还往往轮不到，只能站一边看，把大口大口的口水咽下。因为营养不良，我黄皮寡瘦，头发发黄，是村里众多 “黄毛”小子一员。你十岁，妈妈变着花样的做饭你吃，甚至在你聚精会神看电视不吃饭时候，妈妈还会喂你吃。一旦不合口味，你就扔下筷子大叫：不吃了，难吃死了！然后拿出家里奶和糕点零食就是一顿饭。爸爸妈妈还经常带你到饭店，吃火锅，吃西餐，吃海鲜，吃竹笋老鸭汤等等，吃什么也是反复征求你意见，唯恐点餐后你不下筷。
我十岁，家里住的是土坯茅草房子。那时候冬天总是很冷，大风呼呼会刮上几天几夜不停。我和哥哥睡在一张小床上，盖上薄薄的被子，常常半夜被冻醒，瑟瑟发抖，感觉冬天的夜总是太漫长；夏天雨水总是很多，家里接房屋漏水的盆碗放了很多，滴答乱响一会就接满了，需要赶紧倒掉再放那接，否则一会儿家里地上满是水无处下脚。我总是担心我家房子会在大风大雨中某个时刻倒下，也常常胡思乱想：倒塌之时如何在最短时间从逃出去，或者躲到床底下，也常常比较哪一张方式更安全？夜晚我们家几个孩子在煤油灯下学习，煤油烟味熏人。低头写字，一不小心油灯火苗会烧着头发，烧头发的焦味我至今似乎还能体会到。有时开门，一阵风刮进屋，会把灯吹灭，只能在黑暗之中摸出火柴，重新点燃，这样我们也会坚持写完作业。你十岁，家里宽阔的三室两厅楼房是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灌，能抗八级地震。电梯让你入高楼进家如履平地。你独占一间，房间所有家具都是统一购买的，房间装修风格也是按照你的要求，淡蓝色调。你有专用的玩具柜，里边的各种各样的布娃娃玩具，按照你的想法在各自位置摆放。大灯床前灯台灯夜灯满足不同需要。可是学习你总是要妈妈反复催促，直到你喜欢的动画看完，才慢腾腾的去写作业。
我十岁，只能在田野玩耍，夜晚数星星看流星，那时候月亮总是很大很亮。要看电影往往要跑一，二十里路，回家走夜路常常摔倒在地磕得鼻青脸肿。基本没有课外书籍。外面世界我几乎一无所知；你十岁，不看星星和月亮，也不知道露天放电影为何物，在3D影院看高科技特效电影，软座独位，饮料零食，视觉感官不同凡响。家里有电视，电脑，还有IPad、手机诸多信息来源。你还可以定很多期刊。图书馆、科技馆、博物馆、书店就在楼下不远，你可以知道一切，只要你想知道，只要你感兴趣。
我十岁，在村里村外乱跑，玩打仗，玩泥巴，捉迷藏，活动范围仅限于三五里地。县城也没有去几次，第一次去我激动万分，那情景至今记忆犹新：第一次看到荧光灯，第一次看到电影院、公共澡堂，第一次看到川流不息人群和商店泪流满面商品……。你十岁，我们家已经有私家车，全家经常开车去省内甚至出省自驾游，爬山，洗温泉，玩漂流，让你见识各地人文地理，风土人情。
我十岁，是散养的野孩子，父母整天辛苦操劳，从未对我拉手，抚摸，拥抱，甚至连一句关切之语都没有，一群孩子，我排在中间，他们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我存在。你十岁，是温室的花朵，还像三四岁那样在爸爸妈妈怀中撒娇，从来不让你单独过马路，你每一次放学归来，爸爸妈妈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唯恐你在外受到伤害或者委屈，而你一旦不愉快，就冲妈妈大叫！
……
我十岁，因为匮乏，只能看见门缝的光明，所以渴求一切；你十岁，因为丰富，大千世界尽收眼底，所以淡漠所有！
作 者 简 介
王家传，河南光山人。文学爱好者。喜欢古文，诗词，对联，书法艺术等，并有一定研究。曾获得企业之歌创作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