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有生活,文章见深情

杨晓敏

曾冠华是近来比较活跃的小小说作家,新作不断,文笔自信。他坚持左手创作,右手评论,写评结合,互补互动,颇多进益。

出生于广西,工作于广东,对于广南的风俗乡土人情,曾冠华情有独钟。他的笔下,频频出现的“土围村”,想来便是作家虚拟的精神故乡。土围村里的陈年旧事,时代变迁,都洋溢着浓郁的地方风情,在作家的深情讲述中,汩汩流淌。写土围村的人情人性之美,也不回避土围村的愚昧与落后。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以文学作品的形式为土围村立此存照,亦算得作家对故乡的一种眷恋。

曾冠华笔下涉猎题材丰富,传奇故事,社会热点,城乡趣闻,无不囊括其中。读其作品,也不难看出,这种立足于生活本身,从生活深处挖掘素材,进而巧妙构思剪裁,调动小小说创作的艺术手段与技巧,为读者讲述好读耐读的故事,是曾冠华坚守的文学追求。作家深谙小小说文体之美,亦沉浸其中,乐此不疲。浓厚的读写兴趣,是其创作的不竭动力与源泉。

《满山》写了两个主题,一个是农村生态文明的破坏与建设,一个是在此基础上的情感纠葛,写得都比较到位。在农村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急功近利的砍树卖钱得到了坚持生态保护的抵制,还土围村以绿色,体现了社会发展中人们环保意识的觉醒。如果仅仅写这些,不足以让这篇小说打动人,作者加入了红翠在对待个人感情问题上的选择,凸显了土围村年轻一代人对赖以生存的乡村生态文明的追求,让整篇文章更加打动人。

尤其是对红翠与木贵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刻画,红翠的不为金钱所动,木贵看似木讷憨厚,却有远见更有大义,两个年轻人是新时代农村年轻一代的典型代表,让人看到了农村的美好未来与希望。

有人说,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小小说《奔跑中的女孩》即是对这一生活哲理的现实映照。近年来,随着大批农民工进城务工,留守儿童亦成为一大社会问题,越来越多的作家,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些留守农村的孩子。远离了父母呵护的孩子,孤独、寂寞、生活凄苦,不一而足,更有甚者,很多孩子因为得不到相应的呵护与教育,在成长的道路上步入歧途甚至心理扭曲。

作者在这篇《奔跑中的女孩》中,却写出了留守儿童的另一种精神风貌:一对小姐弟在留守岁月中,自强自立,相亲相爱,相携相助。浓浓的亲情,令人感动,姐弟两个自强不息的精神,又令人欣慰。

文学作品不仅仅在于挖掘、发现社会及人生问题,更在于它能给人以希望与力量。这样温暖而又充满正能量的作品,自然会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拾穗者》亦是一篇色泽明丽,格调温暖向上的作品。作品的前半部分,写秦风对摄影场面的规划,老人带领孩子们热心的配合都别有深意,为表达本篇的题旨做了令人信服的铺垫。

秦风的摄影作品《拾穗者》没有获得金奖,但它的真正意义原也不在于金奖,而是记录乡村传递充满希望的未来。一位退休老教师,放弃舒适的城市生活,甘愿在乡下“留守村子育苗”——陪伴、教育乡下留守孩子,高书记“眼角泛起泪花”,说明他是动了真情的。不忘初心,不忘乡土和乡情,永远扎根于大地,才是最高的奖赏。作品仍然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乡村,却描绘出一幅明媚如画的乡村现状与未来。

爱情是文学永不枯竭的主题,因为爱情是人类生存的永恒吟唱。爱情是魔鬼,爱情亦是天使,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若为爱情故,一切皆可抛。《水鬼》这篇小说做足了爱的文章,小说语言有艺术特色,醇厚的泥土味道及水乡气息让人陶醉。短句子的斩截和爱的无畏无惧构成一对绝配。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表面不置一词,却蕴含隽永,很是明了小说写作的个中三昧。几个人物的塑造很见个性,特别是水凤那句:春牛虽然拿不出粮票,可他有足够的力气种出吃不完的红薯芋头,养活一堆娃。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堪称新时代山里姑娘的爱情宣言。

《黑牛》中“个半”是个奇怪的名字,实际是被下放到村里的主人公的绰号。他们夫妇从喂养黑牛上找到了生活的乐趣,显示了主人公随遇而安的心胸和恪尽职守的素养。曾受辱的黑牛,最终战胜了老苟负责喂养的大牯牛,这也是个半不屈不挠精神的象征,使得一贯欺负个半夫妇的老苟夫妇也心惊。不露声色,以小见大,人是应该有一种精神的。作者状物写人,颇见功力,老苟婆的蛮横,个半的隐忍,队长的和稀泥,黑牛的“青春气盛”, 都栩栩如生,如跃纸上。

曾冠华在读、写、评兼顾,在自己写作小小说之余,创作了大量的小小评论。这对他的小小说创作有着极大的促进与提升作用。使得他在创作中尤其注重遵循小小说这一文体的文体要求,在构思立意,情节设置,写人状物,细节刻画等方面均有可圈可点之处。

《秘密》这篇小说情节好,曲折跌宕,开头的伏笔与文末的照应十分耐读,品味良久方能悟出情节设置的巧妙。人物描写亦生动形象;细节尤其精彩,称之为传神亦不为过。有了这些“理”的表达,就给人水到渠成的感觉。

《青花》的青花瓷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人的大义、真诚、德行,会感动对方,也得到丰厚回报。不同年代的两家人,小周的祖上一时糊涂,选择了背叛东家,落得声名狼藉,还给后人留下心债。小周遇到高仿的青花瓷,一心想着赎回送给老东家的后人,不惜拿小院来换;殊不知,老东家的后人同样宅心仁厚,不仅找到了真正的青花瓷,还将院子、青花瓷物归原主。具备了同样品德的两家后人,才会重新拥抱在一起,各自放下心里的惦念。这种品德在当下尤为可贵,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名利所累,一个为还祖上欠下的债,一个抱有宽厚之心,值得称赞和学习。故事虽略显传奇了一些,但好读。

从童年的快乐时光到如今的《快乐时光》,走不同道路的两个小伙伴又走到了一起,可谓人间正道是沧桑。蔡灿和刘放两个人性格迥异,一个是豪放的屠夫,一个是实在的菜农,对待一块土地,他们有不同的选择,在选择中凸显两个人的性格。蔡灿给刘放送菜,给刘放娘送菜,一直不停地送,自己致富后,能够带领其他菜农开展观光农家乐,一起致富,最后,终于让刘放受到影响和感动,自愿加入合作社。作品除了塑造了典型人物,更重要的是紧贴当下的农村问题。大量的土地撂荒,农民致富难,成为制约农村发展的问题,蔡灿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出路。

生活是文学创作不竭的源泉,对于写作者来说,这一点几乎人尽皆知,但真正将此付诸实践,从中受益的,还当属于那些挚爱生活的有心人。对社会与人生抱有持久的热情与赤子之心,以包容的姿态拥抱苦乐交织的生活,在善于发现和发掘身边的温暖与美好的同时,也从不躲避生活中的假丑恶,永远相信自己的灵魂和笔,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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