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南亚“铁蝴蝶”——贝娜齐尔·布托

原创白发布衣的藏地读行2021-01-15 08:03:33

2007年12月27日,回国参加大选的贝娜齐尔·布托,倒在了巴基斯坦街头。

当天下午,贝·布托完成演讲正准备上车时,一名年轻人向她开了枪,随后袭击者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又是一桩政治谋杀案,作为第三位遭暗杀的巴领导人,贝·布托遇刺身亡,让巴基斯坦脆弱的民主,再遭沉重打击。

很显然,早就有人想要她的命。

在贝·布托结束流亡生涯,刚下飞机时,便连遭两次自杀式袭击,造成了136人死亡,400多人受伤。

随即,她那个不太靠谱的老公(扎尔达里)便公开宣称,时任总统穆沙拉夫及其政党穆斯林联盟(领袖派)是刺杀的幕后黑手。

但以贝·布托为首的巴基斯坦人民党对此反应谨慎,仅仅指责穆沙拉夫政府的安保工作不力,并未深究谁是始作俑者。

但随即人民党就与穆盟(领袖派)在解除紧急状态,以及穆沙拉夫个人的总统身份问题爆发激烈争执,盟友关系岌岌可危。

真如扎尔达里所言,是穆沙拉夫策动了对贝·布托的暗杀吗?

别着急,我们先来看看“铁蝴蝶”多舛的命运!

1955年6月21日,贝·布托出生于巴基斯坦卡拉奇的一个贵族家庭,作为前总统阿里·布托的长女,贝·布托从小就受到了优越的精英式教育。

她16岁便考入了美国哈佛大学,后又进入英国牛津深造。

1976年,从牛津毕业后,在父亲的影响下进入巴基斯坦政界。

贝·布托在国外学习期间,老布托在巴基斯坦不但创建了人民党、成为议会第二大党,还在1971年底从叶海亚·汗手里接过了总统宝座。

但他在执政期内的一些系列改革措施,严重挫伤了国家经济,直接诱发了政治动荡。就在贝·布托回国的次年,1977年7月5日,由老布托亲自提拔的总参谋长齐亚·哈克发动政变,布托全家都遭到了囚禁。(详见《手刃恩主,又遭暗杀,巴基斯坦总统齐亚·哈克,是个独夫民贼吗? 》)

1979年4月4日凌晨,齐亚·哈克领导的军政府,以“谋杀罪”将老布托秘密绞死在监狱里。

作为老布托最看重的接班人,贝·布托在被监禁了4年零10个月后,才因“健康原因”获释,并流亡欧洲。

她的两个兄弟一个在卡拉奇被枪杀,另一个于法国寓所神秘身亡,贝·布托在回国参加弟弟葬礼期间,又被软禁在家中长达90天,直到答应出国才获释。

1988年8月17日,巴基斯坦政局再次剧烈震荡,总统齐亚·哈克的飞机一头从天上扎了下来。

贝·布托闻讯后,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借助布托家族巨大的政治声望,领导人民党在选举中获胜,35岁的贝·布托成为伊斯兰国家中的第一位女总理。

虽然贝·布托吸取了父亲的改革教训,但公允地说,其领导下的政府并没有解决巴基斯坦的经济困局。

1990年8月6日,贝·布托在执政20个月后,被总统以贪污腐化为由解散,接任总理的是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的领袖纳瓦兹·谢里夫。

但代表大企业主利益的谢里夫一样不能解决经济困局,1993年4月谢里夫也被总统解除了职务。

1993年10月,贝·布托再次通过竞选就任总理,但三年后的1996年11月,她再次惨遭总统解职,理由依旧是贪污腐败。

作为一个高度政治化的人物,贝·布托倒还算得上清廉,但她丈夫扎尔达里实在不是啥好鸟。

贝·布托虽然是受西式教育长大,但她的婚姻却充满了巴基斯坦传统。

这个被家族安排的丈夫,来自于巴基斯坦南部一个建筑业的巨商,两人见面第5天便闪电结婚。

等到贝·布托成为总理后,任命丈夫担任政府的投资部长,从此扎尔达里便有了“10%先生”的“美誉”。所有他经手的项目,必须给他10%的孝敬,而见他一面也明码实价,童叟无欺,一万美元的敲门砖。

1999年4月法院认定扎尔达里贪污罪名成立,他开始了8年的牢狱生活,贝·布托不得不带着孩子流亡国外。

虽然,贝·布托坚决否认对丈夫的指控,但两次任期都因贪污而终结,不能不说扎尔达里拙劣的表现给老婆抹了黑。

当然,政敌以扎尔达里做突破口,能顺利搞倒贝·布托,也源于她两次任期内经济乏力的表现。

2007年10月19日,贝·布托结束流亡,从阿联酋返回巴基斯坦,当晚便爆发了两起针对她的自杀式袭击。

幸免于难的贝·布托,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绝不会因生命受到威胁,而向极端主义低头”,并呼吁美、英介入袭击案的调查。

11月5日,贝·布托要求当局解除紧急状态,并号召支持者举行示威。

11月9日,警方包围了贝·布托的住所,不准她参加人民党的集会。11月16日,经过与穆沙拉里的协商,巴官方解除对贝·布托软禁。

12月3日,贝·布托与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领导人纳瓦兹·谢里夫举行会谈,双方在重大问题上分歧严重,谈判陷入了僵局。

12月5日,总统穆沙拉夫签署一份协议,赦免了对贝·布托的指控。这为她参加议会选举扫平了道路,如果在选举中胜出,她将开启第3个总理任期。

12月27日,在拉瓦尔品第举行的竞选集会上,贝·布托遇刺身亡。

南亚“铁蝴蝶”香消玉殒,是穆沙拉夫下的黑手吗?

虽然贝·布托遇刺后,扎尔达里跳出来指责穆沙拉夫,人民党的支持者也聚集在医院门口,高唱“狗,穆沙拉夫,你是狗……”。

但穆沙拉夫显然是背锅侠,贝·布托两次下野都拜纳瓦兹·谢里夫所赐,而穆沙拉夫发动军事政变终结的,恰恰是谢里夫的政府。

所以,贝·布托与穆沙拉夫之间,并不存在政治恩怨。真正与穆沙拉夫仇深似海的恰恰是被他推翻,并被迫流亡海外的纳瓦兹·谢里夫。

而在流亡海外8年的贝·布托能重回祖国,还有赖于穆沙拉夫出人意料地亲自飞到阿联酋与其谈判。

在二人达成的“权利分享协议”中,赦免贝·布托身上的指控、穆沙拉夫脱下军装做总统、贝·布托做总理领导政府,是她能回国的基础。

10月18日,贝·布托走下舷梯,眼含泪花地说:“我非常高兴返回祖国,我一直梦想这一天。”

可惜,这个梦碎得太快了。

穆沙拉夫为何要急匆匆地寻找一个政治盟友呢?

穆沙拉夫在推翻民选的谢里夫政府后,能稳坐7年钓鱼台,还得感谢本·拉登。

“911”事件爆发后,美巴开启了续苏军入侵阿富汗后的第二个蜜月期,公开宣布支持反恐战争的穆沙拉夫,为巴基斯坦弄来了100多亿美元的援助。

2007年下半年开始,穆沙拉夫逐渐成了美国人眼里“没毛的凤凰”,尤其是在巴国内局势动荡的环境下,美国选择了“中立”的立场,让穆沙拉夫失去了强有力的外部支持。

2007年7月,“红色清真寺事件”爆发,造成16人死亡,94人受伤,7名被劫持的中国人获救。

巴军方清缴时击毙了红色清真寺的副教长,让穆沙拉夫与巴国内伊斯兰激进组织彻底撕破了脸,在“圣战、殉教”的口号下,恐怖袭击一轮胜过一轮。

此外,穆沙拉夫与首席大法官乔杜里间的矛盾也到达了爆发点。

2007年初,穆沙拉夫曾经以“滥用职权”为由,解除了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乔杜里的职务。但后来由于反对党、律师团体和部分民众多次发起示威活动,穆沙拉夫迫收回成命,乔杜里官复原职。

随后,乔杜里给穆沙拉夫“使绊儿”就成了惯例,从要求上交“红色清真寺”事件的报告,到调查失踪人员下落;从释放反对党领导人哈什米,到允许前总理纳瓦兹·谢里夫回国;从推迟公布总统选举结果,到接受对穆沙拉夫的起诉,让穆沙拉夫时刻都在感受“杀伤力”。

贝·布托回国后,穆沙拉夫为了“清场”,穆沙拉夫解除了包括乔杜里在内的十多名法官的职务,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这些强硬措施,直接导致了穆沙拉夫卸任后,连续不断的官司。

由此可见,穆沙拉夫需要贝·布托和人民党来帮他完成,从军人总统到平民总统的平稳过渡,扎尔达里跳出来的指控,只能说是智商欠费。

会是政敌纳瓦兹·谢里夫,操作了刺杀事件吗?

谢里夫的仇人既不是贝·布托,也不是巴人民党,而是穆沙拉夫本人。

1999年10月,时任总理纳瓦兹·谢里夫趁穆沙拉夫出国访问之机,突然宣布撤掉其陆军参谋长的职务。

等穆沙拉夫的飞机回国时,谢里夫又下令不许穆沙拉夫的专机着陆,也就是专机的飞行员技术过硬,在飞机只剩下七分钟燃料的情况下强行降落。

随即,穆沙拉夫凭借军方的支持逮捕了谢里夫,在随后的庭审中,谢里夫被拒绝出庭自辩,律师也遭人暗杀,最终“实施恐怖主义、劫机和企图谋杀”的罪名成立,谢里夫被判处终身监禁,并于2000年流亡沙特。

纳瓦兹·谢里夫作为旁遮普省大商人势力的代表,与布托家族代表的信德省大地主之间,存在长期而激烈的权利斗争。

但同为地方势力的代表,让两个利益集团的斗争,多少还有点含情脉脉,很少下死手。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对手——巴基斯坦军方,只要军政府上台,两个地方豪门集团就会联起手来,一起对付强硬的军政府。

所以,贝·布托与穆沙拉夫联手参选,虽然让谢里夫恨得咬牙,但穆沙拉夫同意举行大选,他也是受益者,即便不能在大选中获胜,至少获得了回国展示影响力的机会。

因此,谢里夫没有刺杀贝·布托的必要,他并不能从刺杀中受益,真要是实施刺杀,目标也是穆沙拉夫才对。

谁会在杀死“铁蝴蝶”中受益呢?

首先就是贝·布托丈夫扎尔达里,这个赫赫有名的10%先生,奉遗诏接任人民党联合主席。

此前巴人民党历任终身主席,分别是创始人阿里·布托、阿里·布托的遗孀(努斯拉特)、女儿贝·布托。

贝·布托在临死前,将终身主席之位托付于丈夫,但由于扎尔达里名气太差,他将儿子比拉瓦尔·布托(时年19岁)拉过来,共同担任了联合主席,

由此可见,巴基斯坦政党强烈的家族属性。

在2008年2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扎尔达里凭借妻子的号召力,带领人民党获胜。2008年8月,穆沙拉夫被迫辞去总统职务,扎尔达里在9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中,战胜了穆盟(谢里夫派)的候选人,当选巴基斯坦第11任总统。

不过,扎尔达里只能说是运气好,捡了个大便宜,妻子遇刺的幕后黑手肯定不是他。

除了扎尔达里,另一波受益的人,就是那些“不想让巴基斯坦获得稳定的烂人们”。

贝·布托遇刺后,巴政局陷入混乱,谢里夫都蹦出来蹭流量,表示将“接过贝·布托的旗帜继续战斗”。

鉴于安全形势堪忧,大选被迫推迟,一名巴政府官员一针见血地说道:“推迟大选正中袭击者下怀,大选推迟的时间越长,出现混乱和冲突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果然被他不幸言中,继“铁蝴蝶”之后,穆盟(领袖派)一名议会选举候选人被炸身亡,该党领导人伊扎祖尔·哈克死里逃生;八名部落长老遭武装分子杀害。

巴基斯坦的宗教极端势力,是苏美两次入侵阿富汗的副产品,这帮货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跟我不是一伙儿的,统统死啦死啦滴”,至于是否对国家有利,不在考虑范围。

在他们有限的智商里,要把巴基斯坦弄成一个严苛的伊斯兰教法国家,就像塔利班统治中的阿富汗。因此,包括贝·布托、谢里夫、穆沙拉夫在内的政治家,都是怂包软蛋,都该送去见魔鬼。

从贝·布托遇刺事件,能看出巴国内政治的复杂程度。

地方豪门政党之间、豪门政党与军队之间、宗教与极端宗教之间、军队与极端宗教势力之间的斗争,伴随着这个国家的每一步进程,因此巴基斯坦才会走得如此步履蹒跚。


参考书目:

《贝·布托遇刺的深层解读》_张家栋;

《穆沙拉夫辞职之前因后果》_胡志勇;

《巴基斯坦政党背后的世家政治》_叶海林;

《贝·布托为什么被刺杀——兼谈南亚的政治民主》_倪海宁;

《谢里夫家族和巴基斯坦军方关系研究(1988-2015)》_冯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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