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新型舰载机前景
鉴于印度从英国购买的“维克兰特”号航母在1961年收复果阿的军事行动和1971年印巴战争中发挥出重要作用，航母舰载机装备已成为印度海军建设的重点。目前，印度海军制定了在东西海岸各部署1个航母战斗群及1艘后备航母的规划，加快了航母舰载机装备和相关设施建设的步伐。
受工业和技术能力的限制，印度的舰载机长期以来以引进为主，其国产的“光辉”战斗机舰载机型尚在试飞，进度难以满足海军的需求。2017年1月，印度国防部正式对外发布信息征询书（RFI），准备为海军采购57架多用途舰载战斗机（MRCBF）。
目前，印度海军唯一的一艘现役航空母舰是“维克拉玛蒂亚”号航空母舰，其原本是俄罗斯海军的基辅级“戈尔什科夫海军上将”号，于2013年改装完毕交付给印度。“维克拉玛蒂亚”号与我国的辽宁舰同样为短距起飞、正常降落型（STOBAR）的航空母舰，搭载的舰载机为一并从俄罗斯购买的米格-29K。“维克拉玛蒂亚”号能搭载24架米格-29K与6架Ka-29/31或国产HAL直升机，或者是13架米格-29K、21架直升机与16架米格-29K、10架直升机等组合，其飞行甲板在操作时最多可停放13架米格-29K。而MRCBF的选择除了要考虑“维克拉玛蒂亚”号外，也必须顾及在建的印度首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 号。“维克兰特” 号同样为STOBAR型航空母舰，预计能搭载30架飞机，虽然其工期一再拖延，但也是印度海军未来重要的组成部分。
定位及印度海军关注点
印度海军期望的MRCBF是一种昼夜全天候多用途舰载战斗机，能从印度海军航空母舰上起飞，执行防空、对面打击、侦察、电子战等任务，并具备伙伴加油能力。
针对MRCBF的飞行特性、任务能力、舰机适配、维护保障等，信息征询书列出了6方面66项287条需求，并要求参与竞标的供应商一一予以说明，包括：飞机物理特征、成熟度、使用环境条件等一般信息，共3项14条；海况及航母运动、岸基使用条件、舰上使用条件等使用条件，共3项8条；吊挂、甲板调运等携带性要求，共2项4条；飞机系统、人机界面、特种装置等物理特性，共计34项174条，其中对多模式雷达、电子战系统专门附表细化了具体参数和事项；起飞/着舰、武器载荷、适应性等操作特性，共计10项28条；维修性、可靠性、安全性等方面信息，共计14项59条。
虽然信息征询书对MRCBF配装的设备或具有的能力并未明确，但从需求信息的详尽程度可初步判断出印度海军的关注重点。
1.综合航电和玻璃座舱：开放架构的综合航电，多传感器数据融合，玻璃座舱概念应用。
2.多模式雷达：有源相控阵（AESA）雷达具有空空、空面、导航等多种模式，能同时执行多种作战模式。
3.综合电子战：集成雷达告警接收机（RWR）、机载自卫干扰机（ASPJ）、对抗布撒系统（CMDS）和导弹逼近告警系统（MAWS）等电子战系统。
4.弹滑兼容：不更改飞机情况下，同时具备短距起飞/拦阻回收（STOBAR）型和弹射起飞/拦阻回收（CATOBAR）能力。
5.武器载荷：能携带空空/空地/反舰/反辐射导弹、制导/非制导弹药，以及激光指示（LDP）/电子对抗（ECM）/电子支援（ESM）/伙伴加油等吊舱，有重载挂点（1500kg和1200kg）。
6.适应性和后续升级：同时携带打击载荷和空空导弹，可实现任务切换。能集成源自印度、俄罗斯、西方的现有/未来的武器/航电系统。
7.单/双座：双座型保留单座型作战能力并具有一定教练功能。
可选机型及其前景分析
目前印度仅是发出信息征询书，未对新的舰载战斗机提出明确的限定，所以美国、俄罗斯、欧洲现役和在研的型号都将有机会，如俄罗斯的米格-29K/KUB、法国的“阵风”-M、美国的F/A-18E/F和F-35B/C、瑞典的“海鹰狮”等，印度的“光辉”Mk2海军型也可能参与竞争。
选型中的制约因素
一个机型能否在MRCBF的竞争中胜出，除了自身飞行性能和作战能力外，还取决于它能否契合印度现有的航空母舰舰载机作战/训练/保障体系、拟搭载该机的航母状况、装备未来发展方向，同时能否达到印度技术转让要求也是重要影响因素。
新的舰载机需要与印度现有的航母舰载机体系兼容。印度海军的现役航母“维克拉马蒂亚”为STOBAR型航母，搭载米格-29K战斗机，与采购45架米格-29K/KUB同步进行的还有飞行员和技术人员的培训、飞行模拟器和飞机备件采购。同时为了开展滑跃起飞训练，印度海军还在果阿邦汉莎基地专门建设了陆基模拟试验/训练设施。目前，米格-29K/KUB已交付完毕、“维克拉马蒂亚”配备齐全，短距起飞/拦阻着舰型舰载机为核心的作战/训练/保障体系初步形成。所以选择的新型舰载战斗机，既要考虑与米格-29K的作战协同，也要考虑和现有体系的兼容。信息征询书中要求说明在“滑跃角13°、起飞滑行距离195m、190m、125m”（注：“维克兰特”号甲板）和“滑跃角14°、起飞滑行距离144m、203m和213m”（注：“维克拉马蒂亚”号甲板）条件下的起飞能力，也是出于未来舰载机部队的补充和轮替考虑。
在与现有航母舰载机体系兼容的同时，新舰载机也要与未来拟搭载该机的航母适配，即印度在建的首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号。“维克兰特”号也采用STOBAR构型，预计搭载30架左右的固定翼舰载机。该舰自2009年敷设龙骨以来，由于技术困难、经费超支等原因，建造进度一再延误，目前计划于2023年服役。信息征询书要求供应商的商务方案有18个月的有效期（至2018年底）、签订合同3年内开始交付、交付周期3年，与“维克兰特”号的入役进度比较匹配，由此推断，此次采购可能主要是为了配备该舰，所以与“维克兰特”号的适配将是MRCBF选型的关键。
正由海军设计局开展设计的印度第2艘国产航母“维沙尔”号，预计排水量65000t，采用核动力、配备电磁飞机弹射系统（EMALS）、搭载固定翼预警机/新一代舰载机/无人机都在考虑中，所以MRCBF选型要符合航母舰载机装备的发展方向。2017年2月，印度海军正式向美国政府提出EMALS进口申请，目前美国尚未回复，无论结果如何，“维沙尔”号采用CATOBAR构型已是印度海军的倾向性意见，具备弹射起飞能力可能是此次选型的重要指标。征询书中要求说明“使用C13-1、C13-2和C13-3蒸汽弹射器或等弹射冲程EMALS条件下的起飞能力”也佐证了这一点。印度的第二艘维克兰特级航母“维沙尔”号预计的服役时间已推迟到2030年左右，即使不配备该舰，CATOBAR构型航母入役的前期试验验证、人员培训准备，以及通过技术转让、许可生产积累弹射型舰载机设计、制造经验也是印度海军较为迫切的需求。
印度借引进国外装备时的技术转让以提升自身能力，最终实现主战装备国产化的初衷从未改变，通常会对供应商提出通过技术转让吸收印度分包商参与项目、在印度建立生产中心、核心组件在一定程度上本土化等条件。此次信息征询书就明确提出供应商须同意商务方案总值30%的补偿合同。
MRCBF备选机型前景分析
米格-29K/KUB设计用于STOBAR型航母，并针对印度海军的需求进行改进，“维克兰特”号与“维克拉马蒂亚”号的条件相当，前期积累的经验可以直接应用，有利于尽快形成战斗力。米格-29K单价不到4000万美元，而且继续采购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现有训练、保障体系，具有明显的成本优势。双座型米格-29KUB有教练功能，并能执行与单座型相同的作战任务，这也是竞争对手不具备的。但米格-29K的缺点同样突出，未配备有源相控阵雷达、航电系统集成水平较低、综合作战能力弱于“阵风”-M和F/A-18E/F。同时，米格-29K不能弹射起飞，俄罗斯不具备陆上/舰上弹射适配性试验条件，改进工作难以有效完成。此外，发动机和电子控制系统问题导致已交付的米格-29K完好率仅为16%～39%，也造成相当的负面影响，印度很有可能转向欧、美舰载机。
“阵风”-M的航电系统设备先进、集成度高、具有多传感器数据融合能力、能携带各类武器，尤其是重型防区外武器。综合作战能力较强，并在阿富汗、利比亚等战争中经历了实战考验。“阵风”-M与米格-29K外形尺寸相当，航母搭载数量不会有明显差距。达索公司仿真分析表明“阵风”-M的低速性能足以保证滑跃起飞，不用进行设计更改，其弹射起飞与滑跃起飞兼容的特性有利于印度航母从STOBAR型向CATOBAR型过渡。“阵风”-M与“阵风”空军型通用性达95%，印度空军已采购了36架“阵风”-DH/EH，海军采购“阵风”有利于两个军种协同作战，以及共享训练、保障资源。但采购成本过高是“阵风”-M的主要劣势，“阵风” C型为6880万欧元（2013年）、M型为7900万欧元（2011年），印度采购36架阵风M的花费高达28亿欧元。按照当前汇率估算，57架“阵风”-M的采购价将超过50亿美元，所以“阵风”-M能否胜出还要看印方的预算。
F/A-18E/F“超级大黄蜂”作为美国海军现役主力舰载战斗机，已在“南方守望”和“伊拉克自由”等行动中证明了实力。通过分析F/A-18A等机型的滑跃起飞试验数据，表明F-18E/F能在180m滑跑距离、14°滑跃角、20节船速、10kn甲板风速的条件下，以最大推力实现最大起飞重量下的滑跃起飞，因而具备在印度航母上使用的条件。2016年6月，美国海军计划未来5年以71亿美元采购80架“超级大黄蜂”，使F/A-18E/F濒临关闭的生产线得以延续，而波音会趁机极力向印度推介“超级大黄蜂”及其配装保形油箱、保形武器吊舱的升级版本，以使生产线效益最大化。同时生产接近尾声的现状也会促使美方在技术转让问题做出更大的让步。此外，印度发展CATOBAR航母只能从美国引进弹射装置，美国若提出捆绑销售的条件，印度也不得不接受。不过，印度航母若采用外形尺寸偏大的F/A-18E/F，必然会降低搭载数量。而且美国海军采购F/A-18E/F的单价已接近9000万美元，加上印度的海、空军目前未装备美制战斗机，故选择F/A-18E/F意味着要从头建立训练、保障体系，采购机载武器与备件，费用必定不菲。印方预算和美国政府促销的力度将决定F/A-18E/F的成败。
F-35B/C是目前舰载机中唯一的五代机，其隐身设计、全融合任务系统大大增强了舰载机联队的作战灵活性和战术优势。F-35B在性能上很适合印度的中型航母，但印度的终极目标是发展大型核动力弹射型航母，对依靠升力风扇实现短距起飞、付出一定性能代价的F-35B兴趣不大。F-35C未来将是美国航母编队攻防作战的核心，尽管印度升格为美国的“主要防务合作伙伴”，理论上“技术分享将达到与美国最亲密盟友相当的水准”， 但实际中美国仍未必同意出口。即使能，高昂的价格以及已建造过半的按保障米格-29K设计的“维克兰特”号能否保障F-35C也是一个大问题，更关键的是在F-35项目的国际合作中，美国一直将核心技术控制在手中，印美很难就技术转让达成协议。
“海鹰狮”在“鹰狮”NG的基础上研发，萨伯称其继承了陆基型多用途、使用维护方便等特点，而且仿真模拟显示其能兼容CATOBAR和STOBAR两种航母构型。“海鹰狮”是以上机型中唯一还处在设计阶段的，萨伯公司不仅没有研制现代舰载机的经验，而且缺乏基础设施，无论在舰上还是岸上、弹射还是滑跃，都无法展开有效的试验验证。巴西采购36架“鹰狮”NG的费用已达58亿美元，在岸基飞机基础上发展舰载型的造价通常更高，“海鹰狮”显然已不具备成本优势；并且“海鹰狮”与印度国产的“光辉”海军型规格相当，能力无显著优势，印度不太可能放弃已有一定进展的国产装备、投资尚在纸面的国外同类装备。
“光辉”Mk2海军型是印度政府和军方当作事关国家利益的重要装备，尽管研发历经磨难也从未言弃，印度海军已制订了采购40或50架“光辉”、装备2个前线中队的计划。作为国产装备，“光辉”具有显著的成本优势，印度海军的首批6架“光辉”订单总额合计1.398亿美元，单价仅为2330万美元。不过2016年12月，印度海军宣称Mk1太重且发动机动力不足，不适合航母作业，将考虑其他选项。Mk2若要想最终进入印度海军，增推减重成为首要任务，印度国防研究与发展组织(DRDO)认为Mk2的问世时间不会早于2024年，因此难以满足新航母服役的需求。在装备国产化的诉求下，Mk2的研制工作会继续向前，但几乎可以肯定会在此次竞争中出局。
随着“维克拉马蒂亚”号入役，印度海军解决了现代航母及舰载机的有无问题，其眼光必然转向长远布局。随着针对印度核试验的国际制裁解除，以及印美、印欧在防务领域合作的升级，印度的选择范围变得更大，也会选择性能最优、最符合发展方向的装备。综合来看，MRCBF竞争将在“阵风”-M、F/A-18E/F、米格-29K之间展开，而且“阵风”-M和F/A-18E/F占有明显优势。当然，重大军购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需求选择，而是和国际政治、国防经济密切关联，当事国的政府、军方、企业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明争暗斗，MRCBF究竟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文|王睿，中国航空工业发展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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