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岭迷窟：如何快速辨认“香鞋”的年代？| 剧说服饰史

猜猜我这次又在影视剧里找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题材？

“鬼吹灯”系列几乎在同一时间上了《鬼吹灯之龙岭迷窟》的网络电影和网络电视剧（网络电影名字叫《龙岭神宫》），吸引我的是开场的线索——香鞋。

我先看的是潘粤明版的网剧，剧情里说的是明代的鞋子，道具准备的的确是明代的式样（当然影视剧并不完全复刻文物，加了一些自己的设计）。

△ 《龙岭迷窟》截屏 / 腾讯视频

△ 明代益宣王夫妇合葬墓出土

不仅如此，开场的画面是一群农民挖开一座古墓，也就是这个鞋子的来历，女尸的装扮也很努力在仿照明代装束了。

△ 《龙岭迷窟》截屏 / 腾讯视频

可以说这个剧组真的很努力了，比很多对着服化道这块使劲吹的古装剧努力多了。

而后我又看到了网络电影版的《龙岭神宫》（其实我是现在抖音刷到解说的），发现鞋子在剧情里变成了唐代，但是鞋子的式样又是清代的三寸金莲。

△ 《龙岭神宫》截屏 / 优酷视频

△ 品蓝缎彩绣金玉满堂小脚鞋

满头问号的我去翻了一下原著小说的描写：

李春来的破皮包里有只古代三寸金莲穿的绣花鞋……我把绣鞋拿在手中观看，这只鞋前边不足一握，前端尖得像是笋尖，绿缎子打底儿，上边用蓝金红三色丝线绣着牡丹花，檀香木的鞋底，中间有夹层，里边可以装香料。从外观及绣花图案上看是明代的东西。陕西女人裹小脚的不多，如果有也多半是大户人家，所以这鞋的工艺相当讲究……以当时的行市来看，这种明代包括清代早期的小脚绣花鞋，在很多民俗爱好者以及搞收藏的玩家眼中是件不错的玩意儿，而且市面上保存完好的小脚绣花鞋虽然不少，但几乎都是民国晚清时期的……最主要的是这只鞋的主人，那老哥是陕西过来的，陕西民风朴实，自古民间不尚裹脚，我估计这鞋子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外省调去的官员家眷，或者是大户豪门嫁过去的贵妇，总之非富即贵啊。

——《鬼吹灯之龙岭迷窟》

显然原著里说的也是明代的鞋子，尽管外观描写得过分像清代那种极小的缠足弓鞋，但也不能完全否认明代就没有符合书中描述的鞋子。毕竟文字的东西，想象空间很大，小得“不足一握”的明代鞋子的确没见过，但明代的鞋子也并不是只有翘头一种式样，“前端尖得像是笋尖”的也是有的。加上小说嘛，总是要夸张一些，才能增添故事的传奇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 钉金绣牡丹花纹缎鞋

我们之前在《慎入！慎入！图说各朝各代的缠足》里盘点说缠足的发展过程，总的来说就是越来越小（变态），清朝到达了巅峰，随后便是堪称晚清到民国间在中国进行得最为彻底、最为成功的社会改革行动“不缠足”运动，相关文章见《为缠足洗白？这波倒车连大清都背不动了！》和《邪不压正：缠过的小脚，究竟能不能恢复如常？ | 剧说服饰史》。

但是清代也不仅仅只有缠足的鞋子，旗人理论上就是不缠足的，这里包含了汉八旗，但是受到生活环境和习惯的影响，也有缠足。汉人的一些地区和族群，也不缠足。比较有意思的就是，之前《客家蓝衫：汉族服饰的一种现实答案 | 传统的服饰》里提到过汉族的客家人不缠足，但是有一些融入福佬人的例子里，他们在努力靠近闽南生活的过程中也会让女性缠足。

清代不缠足的鞋子以厚底居多，其实看清代和明代的容像也可以发现这点。有些人虽然是明朝的装扮，但是一看鞋底那么厚，就基本可以断定是清朝绘制的了。

△ 清代的元宝底鞋子和厚底鞋

但总体而言，由于缠足的存在，各朝各代的鞋子特点是很明显的。你不一定能分清楚明末和清楚，但是明代和清代的流行风格区别却是很大。

尽管很多资料上都会把缠足的历史推到五代、甚至是隋代，但是我们基本上可以从文物上推断，宋代才开始大面积推行缠足，当时的缠法还是还是让脚变得瘦削。并且把脚趾用裹脚布缠得翘起来，这在视觉上也可以让脚看起来短小一点，所以鞋子和袜子都有一个翘头的造型。

△ 南宋黄昇墓出土的鞋袜

这种翘头的弓鞋，可以将比较长的裤子或裙子勾住，避免被踩到。并且露出一点点小尖的模样也比较好看。

△ 杂剧打花鼓图

类似的翘头形制，如今有的少数民族还依然保留着，之前分享过一份制作资料见《贵州侗族翘头鞋的制作方法 | 旁听服饰史》

而唐代鞋子就基本看不出缠足的痕迹了，比较让人津津乐道的造型是前面微微隆起的呈云头装饰的锦鞋，也可以露出豪华的头部，但是实用效果估计就不太明显了。

△ 新疆出土的锦鞋

这类锦鞋在日本正仓院里也有传世品，差不多算是网红款了。

也有翘头十分明显的造型，但和现在古装剧里直接在鞋头插一块板的样式不一样，它还是做成了一个比较流畅的整体造型。

△ 新疆出土的唐代鞋子和绢画

可以从鞋底衍生出这样一块值得装饰的部分，自然不能放过。古人一向喜欢这种小而细碎，但是可以充分展现壕气的装饰领域。

我们在敦煌壁画里可以看到，排排站的女子，不仅仅是服装各有不同，其实连鞋子也在努力地争奇斗艳。所以怪不得今人很多努力仿造唐代造型却总是不对那个味道，因为这种细节处才最见风华，自然也是最费成本的。

△ 敦煌莫高窟壁画（含临摹）

唐人不是没有轻便又简约的造型，有的鞋子极为普通，大约是女子在穿着男装的时候也仿造了男鞋的式样，只是加上一些华丽的装饰。但不难看出，不论如何变化装饰，一定时期一定地域一定人群范围里鞋楦的形态还是相对稳定的。

那些夸张的翘头造型，几乎是配合着服饰张扬起来的。醉生梦死的南朝服饰，服饰虽然由于古装剧不太涉猎而让很多人会感到印象淡漠，但是只要看过一次就会对那些夸张而不方便可又仙气飘飘的衣服印象深刻了。即便是侍女，也照样大袖子、长裙子、高发髻，与之搭配也是令人惊叹的翘头。

△ 南朝画像砖

虽然她们的衣物层层叠叠、连鞋子都很大很重的样子，但就是给你一种随时要起飞的感觉。

所以说，总的而言，鞋子本身的朝代还是比较好辨认的，要做到网剧《龙岭迷窟》那样也不难，动动手指、点点鼠标，基本就能搜到不少资料了。而且由于是盗墓片，并不需要像古装剧那样根据人物来安排很多服饰，也没有资料包来回窜露馅的烦恼。

我国的盗墓小说及相关影视作品，基本是在替代冒险惊悚类型片，在很多地方会极尽夸张，毕竟只要看过一些发掘简报就会知道大多数墓室都挺小的，搞不出这么多花样，但某些涉及文物的部分能靠谱点还是尽量靠谱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