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艺术|生活的启迪——田宏图版画作品赏析
我的童年是在科尔沁草原东部、辽河边上的一个小乡村度过的。母亲描得一手好花好景,当地民间画工,纸手匠,巧大姐,旧私塾“老学究”的一手好字和巧作,尽管我小时还看不懂,但同样使我羡慕和神往。我的童年就是与他们一起度过。
▲ 田宏图生活照
六十年代中叶,我和我的同代人一样,充满了理想。可就是在这个时候,社会的风潮却使我对一切都处于迷惘、不解之中,只好和我的画友躲进一个僻静的角落去画画,时近二年。随后是上山下乡。我是乡村“土人”,由于当时的需要,却被留下来画广告、搞展览,又是二年。这一段经历使我在绘画基本功方面却得到了意外的锻炼。由于机运,我一直没有机会进专门学校学习,因此,不得不踏上艰苦的自学之路。抱着一个“有志者事竟成”的信念,弯弯曲曲地走着这条路,通过多看、多画、多想、多请教,使自己的基本功和对生活、创作以及艺术规律的认识有了一些进展。总之,自学之路是以巨大的精力与大量的失败来铺成的。
不久,我又不得已雇上一辆马车,拉上我仅有的一点家当,奔向我的家乡,一切只好从新开始。
有人说,草原是荒凉的。其实,这里的生活也是火热的,滚滚向前的,这里是捕捉艺术美的海洋,是提取创作素材取之不尽的宝库。丰富多姿的牧区生活使人心醉:粉绿色的初春,玫瑰色的深秋,徐徐的晚风把马奶酒的醇香散遍草原,牛粪燃起的橙红色的篝火与藏蓝色的月夜交相辉映,勤劳朴实的挤奶姑娘,如鲲似蛟的摔跤手,豪爽的牧马人……真是红彩,绿彩,金黄彩;花香,奶香,牧草香;笛声,歌声,溪水声;山情,水情,草地情。美,实在是美。
这里的牧民们历来有狩猎的传统,叫做“出围”。大雪过后,狩猎队带上干粮和奶酒,背上猎枪,提着套杆,领着猎犬,一出去就是几天。旧时,每当出猎,家里的人要为其送行,要喝酒,要祝福,要祷告,猎队一路上撒炒米、奶制品。如今,这些旧习俗已经没有了,但是那浩荡威武的猎队人喧马闹,仍然很有特色。每到中秋,打草的季节到了,人们披星戴月,换来青草垛垛。打草、盘草、拉草、垛草,到处可见。那长长的草垛,车马人流,长而富有弹性的鐥刀,那歌声、蹄声、车轮声和繁星、明月、露水交织在一起,确是诗一般的意境。生活是艰苦的,然而也是快乐的,草地上的牧民是勤劳纯朴的,草地牧群,是和他们的生活联在一起的。每当牧群归来,牧民们茶前饭后,收工之余,总愿三三五五围在牛栏外,或谈笑,或观赏,若有所思。在这里他们似乎能够消除一天的疲劳,饱尝生活之乐。
这里的一切不但有画一样的色彩,也有音乐样的旋律。平定开阔的地平线,漫漫起伏的坡地,蜿蜒曲折伸向远方的辙痕、牧道,绵绵直上的牧铺炊烟,这一切组成了和谐美,给人以率真、朴实无华之感。
我认识一位老爷爷,是个孤身老牛倌儿,非常乐观,说完一句话,就开怀大笑。一只烟袋,一个酒瓶,自得地拉起那把自制四胡,不问你想听不想听,给你唱段“好来宝”。他说:“我是五保户,什么也不缺,什么都有人管,不比你们差哩!”还有一位老妈妈,端出各种奶制品小心地招待客人,客人走时笑着说:“再来呀!”是那样的诚恳,真切,内在…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柳条笆,不规则的一段段桦木围栏,长长的勒勒车队,一座座毡包,一直到各种日常生活用具、服装等等,都和这里人的性格、气质是那样的和谐。他们的生活如同草地一样丰富多彩,他们的胸怀如同草地一样宽阔、平展。
这里的生活是美妙的,这里的人民是可爱的。这一切给予我以美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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