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ter Ghost--Gin篇

梦中,总是有一座寒冷的雪山。

我抱着一株蓝色的葵花,那是先生嘱托我的,每次我抱着她,都有如抱着一道蓝色的闪电。

那些泡沫似的冰雪肆虐的在我脚下飞快地流逝,我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变暖了,还是我手中葵花那个朝着太阳方向的金光融化了它们。

Sherry, 过去每当那位先生离开的时候,我的世界总是寂静得可怕。我抱着我的蓝色向日葵,也就是你,表面平静,其实心里都要很久以后才真正平静下来。我的葵花也以同样的沉默注视着我,像是一只忧郁的小猫咪,本应多么的明亮快活,但是却总是依偎在我的怀里,需要我认真的守护。我知道,我和我的花,都注定是寂宴的,属于深深的暗,那是一股命运般钦定的力量,是我和你都难以抗衡的。

我的恩师,那位先生,更是个寂寞的男人,他之所以远远地超越着我们组织里的每一个人,并让我们甘愿臣服,是因为,他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耐得住寂寞。年少时,我也曾反抗过,但当我每次下決心离开这里的时候,都会听见先生温柔地呼唤我的代号:Gin,Gin。他还告诉我,Gin 是鸡尾酒的心脏,他重视我,希望长大后的我能成为组织中最核心的骨干和力量。这样的呼唤是一股暗流,带着古老晦朔的缘起,暗示着没有终结的命定力量,它以温柔又强大的声势,阻截了我离开的念头。我想我命中注定是要守着恩师,不负组织,还有养着我的葵花过完一生的吧。

9岁以前,我的世界里似乎还尚存着所谓的阳光,但是那也只是自然界普通的日光罢了,我从出生起,就从未真正拥有过阳光这种温暖的东西,而且我似乎注定无法拥有常人能轻易享用的东西吧。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意义呢?背负着“私生子”这个骂名,出生不久就被父母抛弃的我,在孤儿院生活了7年。听说我妈妈是我爸众多情人之一,因为是夜场的舞女,朝九晚五的工作使她的身体健康在生下我以后每况愈下,再加上和我父亲之间关系的丑闻曝光,流言蜚语下最终郁极而终。至于我所谓的富商爸爸,也不过是一个只顾在情场和生意场上欢脱恣意的伪君子,他从来没有认同过我,我曾经虽知道他的模样,但自从我三岁就被他扔到孤儿院,然后他自己去了国外移民远走高飞,那时起我就早已遗忘他那肮脏无情的令我厌恶的嘴脸了。而我母亲早逝,什么都没留下,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就这样,我被送到孤儿院以后的日子,持续了7年,在那个偏僻郊区里破旧的小院里,我度过了我所谓的童年,没有玩具汽车,没有假面超人,没有玩伴,没有父爱母爱,没有友情亲情,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年四季的轮回更替于我而言就是无尽的孤独和痛苦,唯一的宽慰就是偶尔在孤儿院马路对面一些小摊贩那里被施舍一些积压的儿童玩具,我最喜欢的就是塑料小飞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朝着孤儿院后面的棕榈树射飞镖,每次飞镖刺入树干的时候都带着让我快意的声音,虽然由于塑料的材质通常都会被弹回然后下落到地面,但那种瞄准树干中心的感觉,确实是发泄我情绪的方式,我讨厌这个世界,我的存在总是最被忽视的,我不要这样活着,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一样永远沉默的生活,可我又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好一次次用力向远方的生活刺去,带着我的全部愤怒和傲骨,像我静默庸常的拙劣命运提出抗议和控诉。

但我以为我不可能逃脱这种桎梏,我没想到我还会离开这里,在我10岁那年,我遇到了我的恩师,也就是乌丸莲耶。他声称是我父亲大学时的老师,听说过我的遭遇,想要帮助我,抚养我长大成人,从此,那位先生彻底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我也真正意义上加入了黑暗组织。

我感激他,教会我作为上流社会应该有的礼仪修养,培养我的品性和能力,训练我成为组织里顶尖的杀手。我知道组织里做的事或许并不光彩,但如今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他是我人生的导师,我愿用一生的时间践行我对他的忠诚,就像Vermouth说的那样“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当初,虽然那位先生没有告诉我组织工作的目的,只要求我长大以后按照他的指令实施任务,但他强调过:最终你看到的,你永远不会后悔,夜是永不消逝的,因为它永远藏在白天的心里。

我记得,12岁的时候,他给我了第一个任务,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说:'Gin,今天,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我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杀人?我下意识地瞥了那位先生一眼,我从未见他有过这样残忍的眼神。那时,我的心突然开始痛了。一下,两下,有节奏地撞击着我梦里的雪白的世界。我似乎感到,远方的雪在坍塌,我的恩师,多像雪,我以为轻盈的,柔化的、美妙的雪,一旦崩溃,竟积郁着如此强悍冷酷的力量。

最后,我坚定的说:'好。'

杀那个人之前的晚上,我对着镜子和自己说:“也许,有一天我会死,但即便是那样,我也不会畏惧,因为,我的生命从诞生那一刻起,应该就注定是要死在冰冷里吧。从今天开始,我的灵魂和肉体,要一起为我的枪上膛,我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没有机会再回头。”

第一次执行任务,算是一次暗杀行动,我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早早的出了门,假装和平常练枪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在风衣的袋子里放了一张画,我画了一座雪山,那上面沾了我对先生的告别,还有我离别的眼泪。我会一直一直戴着它,那样,就算我行动失败,即使是我的灵魂,也会记得回家。出门以后,我飞快地奔跑起来,逆着风,逆着阳光,逆着那位先生的身影和关切的余光,我带着我的画,告诉它,我们终于要去外面的世界了,付诸一场声势浩大的使命,贴近一个组织外,拥挤, 喧闹, 活着的世界, 我渴望的世界。

但是,当我架起狙击枪,俯在高楼上时,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一颗凌空飞来的子弹击中了肩,我笨拙地躲闪,一转身就被一个男人用枪管抵住了头,我哆嗦着伸手试图掐住他的咽喉,却被他一瞬间推下了高楼,急速坠落,我闭上眼睛,迎接死神的到来,但求生的本能,使我咬着嘴唇,努力地把身体的敏感度降到最低,并企图抓住什么,猎猎作响的风,不合时宜地对着我抒情。可是,我在落地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难道是我的骨骼碎裂了,失去了知觉?我鼓足勇气睁开眼时,却看见自己是躺在某一楼窗外由气垫床铺开的板上,窗台旁边就是那位先生,他虽然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者,但花白的头发依然难掩他的俊朗,以及先生身上散发的那一股特有的淡淡烟草味。

'这里已经很安全了, 以后执行计划任务,我希望你能谨慎小心,不要再当自己是个孩子了。'他转过身,冷冷的口吻,马上走开了。

但光影交错中,我看到了他手里的枪,那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好枪,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我怔怔地,那是我第一次哭,眼泪打湿了我的手中那幅画。

我问画:欠下的东西一定要还吗?

那么,我欠他一条命,如何偿还?

这件事以后,我发誓成为最顶尖优秀的杀手,我不想再让先生为我担心,我的年少轻狂不是理由,我的稚嫩懵懂更不是借口,只有成为最强的杀手,完美的执行任务,才是唯一报答先生养育之恩的方式。所以,我终究是付诸于行动了,成为了真正的Gin,而不是那个被抛弃的,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黑泽阵。

Sherry, 其实我知道,没有人是生来该死的,对于那些我杀过的人也好,对于我自己也是一样。但我的骄傲,我的灵魂,我的冰雪之山,以及后来我的你----蓝色向日葵,都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间用杀戮无法斩断的,始终是丝丝缕缕的爱,是人性,也是良知。所以,有时候,我想不出理由敬爱那位先生,就像,我也想不出理由恨他。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长大后,梦里的远方总是布满迷惘的雾。它给了我一种不可抗拒的暗示,我就像一片轻薄的雪,融化在一片茫茫的白中,也融化在雪山深处。雪,野性地吼着,在灵魂不知的深处,我最初的灵魂消失了,伴随着童年的阵痛,我本以为,那意味着:从此,世间的爱与恨都与我再无关联,我生前死后,都不会再提及我失去的东西,我就是一个没有软肋的杀手,冷酷无情,干脆利落。但是,我终究还是遇到了你,我的蓝色向日葵,我的猫咪,从我18岁那年,先生把你嘱托给我开始,从成为你监护人的那一天开始,从知道你的代号Sherry开始。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本是可以忍受那些孤独的。因为我天生不合群,一向话少,时而冷场。我儿时有过被孤立,有过被诟病。有过自我质疑,也有到过崩坏希望的边缘。或许,合也无味,孤也无味,党同伐异便是人性。不如就少戾气,不言语,静静享受黑夜和寂寞的湿冷吧,亚里士多德说“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我既做不上神灵,那当个野兽也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到太阳,然而当我遇见你,Sherry,你便成了我绝无仅有的阳光,可是如今,伴随着你我的距离,那已经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的确,我本是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宁愿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寂寞,所有打扰我平静的人,我都讨厌。但18岁那年,先生还是把你嘱托给了我,让我做你三年的监护人。我以为我会不屑的,可是初见的夏日,荷花盛开的时候,瞧见你那张纯真无邪的脸的时候,我的心,竟然狠狠地颤抖了,无法控制的,跌入了你的眼眸,好像梦一样,接近光明,最澄澈,最亲切的,也最无法割舍的,我对于阳光的梦想。我忍不住上前,用手环住了你的眼睛,碰到你皮肤的那一刻,我的世界第一次有了叶明花媚,蜂飞蝶舞,我感受到远方大片大片的流云天光,似乎诉说着你来到我世界的这场声势浩大的恩泽。那种感觉,是爱吗?时间和阳光仿佛都凝固了,我破败不堪的往事酩酊大醉,不再漂流,而是倒挂在枝头,轻轻滴落在你天使一样的笑靥里,浓郁的荷花香,漫溯着伤感和颤栗的幸福。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快乐,心就在一片光明的喧哗之中,保持着一段珍奇的平静,思绪划过一方纷纭的幻象,一处壮丽的空阔,Sherry,谢谢你,让我18年来,第一次感觉来到天堂。

我承认,我喜欢你,或许,我也爱你,说不清缘由的,那样不可思议的在意你。无论是和你第一次相逢时的心跳,还是后面在组织三年里的朝夕相处,又或者是17岁的你回来以后,你我短暂的最后一年的相处。我始终欣赏你,佩服你顶尖的头脑,喜欢你冷艳的个性,我知道,你就是唯一吸引我的那朵玫瑰。我做你的监护人的日子里,总爱把你当做一只身边可爱的小猫咪,或是我认真照料的蓝色向日葵,带着你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忧郁,在组织里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成长着,如同一株向日葵,坚守着内心深处强大的光明信仰,不可一世的孤傲。恍惚中,我总希望你没有出生在宫野夫妇的家庭里,那样,你就不会和我一样身处这不满阴暗的灰色空间,享用一个你本该拥有的幸福快乐的童年和完整的亲情,可是,命运总是偷走如果,留下结果,如果可以选择,我多么希望你我从未有过交集,也不要发生任何故事,但事实却是,我们所然没有在一起,却忍受着,比相爱更为痛苦的煎熬。

Winter Ghosts Jesse Marchant - Stray Ashes


你失踪以后,我曾发疯一样找你,你不是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一个绝望的在黑暗中生长的人,丢失了唯一的希望的那种打击。是你,让我相信,其实我拥有两个灵魂,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可那么多年,你始终杳无音讯,终于,有一个夜晚我决定烧毁所有和你有关的记忆,我以为从此以后我的梦就透明了。我还在一个早晨扔掉了所有和你有关的昨天,我以为之后我的脚步就轻盈了。可是,我错了,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杀气腾腾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愤世嫉俗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深情带来的愚蠢,我以为我终其一生都会四处游荡,在暗夜里流亡,但其实那只是掩饰我从未找到我愿意驻足的风景,或者说,没看到黑暗罅隙里那一道仅存的微光。但是,从遇到你开始,你就注定成为我这一生路上最后一个过客,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也是我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即便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本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早已不复存在。

可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珍藏对你的这份温暖,也不知该将你的灵魂带往何处。身处永夜,我清楚地明白,我们无法保证将来能够永远在一起。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那沉重的阴寒刺激以及漫无天日的暗夜,这总会让我不由得产生深深的无力感。岁月江河日下,我骨子的残忍依旧如鲠在喉。我时常想,在这地狱里,虽然活的激烈,活的动荡,却活的从来没有明天。我的孤独似乎没有目的,注定要在这冷漠无情的永夜里湮没,没有得救的希望,除了痛苦无奈和永恒虚无这些空荡的现实,以及血腥残忍的杀戮,没有任何前途,难道不是这样?

Sherry,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我多希望知道如何放弃你,可你消失了,你什么都没留给我,却一直活在我心里。我曾告诉过你的,如果我生为冰山,就该淡淡地乘着海流和风,在偶然接触时,全心全意地爱一块冰。但因为我杀了你姐姐,你为了对抗组织而停止了APTX4869的研发,最后你失踪了,为了寻找你,我学着和诗人一样: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其实,我以为你会懂的,如果我不向先生自荐亲自出手解决你姐姐的性命,然后把这件事向那位大人提议只告诉你姐姐意外死亡来保全你的话,那位一定会因为赤井秀一是FBI的事情把你们俩都灭口,因为如果只杀了你姐姐一个人,你一定会逃出组织,但你手上掌握着组织里APTX4869的核心资料,boss当然不会放过你。对不起,为了保护你,我没得选择,而且,只有放下俗世的感情,才能真正全心全意的完成一切,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亲情有时候只不过就是羁绊罢了,黑暗里的我们,没有权力臣服于爱,我想要亲手为你缔造完美的人生舞台,但一念之间我还是顾念到她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没有朝着她的脑门开枪,但我还是不能否认杀了你唯一的至亲的事实,这也抹杀了你我之间唯一可能的机会。可你或许永远不懂我吧,你也不会知道,即便我的肉体,在某个时刻化为灰烬,我的灵魂也会因为你化为永恒,一直陪伴你,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我讨厌背叛,也无法忍受你突然的逃离,所以我三番五次借着追杀你的名义,想要找到你,可每次有你的消息,我其实都在犹凝,或许,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吧。我想无论是在富士山还是人鱼岛,现在的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没有曾经的初衷了吧,所以我并没有等,我知道你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那个荷塘边灿烂的对我笑了,而那个有着银铃般清脆笑声的你和言不由衷却又在意你的我,永远留在了初逢的时空里。无论是在通往天国的大厦,还是那满天飞雪的天台上,当我扣动扳机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痛,我无法违背那位先生让我执行的任务,也无法原谅背叛组织的你,可我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而我,竟然要亲手葬送我昔日里悉心照顾的蓝色向日葵,我可爱的猫咪,我挚爱的你,为什么天神总要对我如此残忍,要让我看着我生命中曾最宝贵真挚的爱在我的子弹里灰飞烟灭,让我亲眼见证那些美好的人事毁灭殆尽。所以,我真的不忍,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选择一个靠近天堂,充满光明和白昼的地方,把你送到你应该属于的地方。

那次在天台上,我每一发子弹都没射中你,只是擦伤了你的皮肤,或许,我是在下意识拖延时间吧,没法跨出那一步对准你的头颅,也没有勇气看你倒在我的脚下。那一日,说了那么多话,但真正想说给你听的那句我爱你,我始终说不出口,只能希望那个彼世的纯白世界,可以替我把所有的言不由衷都以静默的方式说给你听。好在,每次都有那么一点小意外,使我不能付诸行动,就在我真正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一根麻醉短针刺中了我的右肩,也许,是神明听到了我的祷告,被我的念念不忘感动,所以决定宽恕那一次,成全我最希望的那个光明愿想。虽然,救你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已经容不得我多想,我为了保持清醒,朝自己肩膀开了一枪,负伤的我终于有借口收队,也给了你逃脱的时间,那一次好险,但我真的很高兴,我的Sherry,希望你别再被我撞见,也别在让组织知道你的任何消息,拜托你,从此以后一定要销声匿迹,隐藏的就和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不知道你如今是否还活着,那次列车爆破任务被Vermouth抢先一步执行了,等在站台终点的我就听Vermouth说你已经死了,我不敢相信,反复确认后才挂掉电话。你知道吗,Sherry,其实那天我本打算和你一同赴死的,所以我恳请那位先生去让我亲自执行任务,为的就是和你一起离开这个我厌倦的悲凉世界。当时,我站在站台门口,脑子里闪过和你之间所有美好的意象,它们旋转着,闪烁后又逐渐消失,我的脑海里依旧清晰的刻着你的样子,在我清澈的记忆里游弋。所以,当得知你死亡消息的时候,我的所有回忆都轰然倒塌,像一场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可我只能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Vermouth的声音,通过反复的确认你的死讯来平复内心。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如失魂一般,抽了很多烟,窗外的夕阳正在坠落,我的蓝色向日葵,我的光明梦想,我的执念,连同我唯一的快乐和幸福,都伴随着你的死亡,悲哀的化为灰烬了,由喧哗到寂静,由含苞到颓败。一切,都结束了吗?我们之间,尖锐的,残酷的,愤怒的,忧郁的,惨烈的,错误的......或惊心动魄,或不堪回首的所有。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还把所有安眠药都倒到了酒里面,撕心裂肺的伤痛侵蚀着我的大脑,我的灵魂也被抽空了,我的世界变得更加晦暗,模糊,不着边际,伸手不见五指。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混淆了我的意识,我似乎感到我又分离成了两个人,那个醒在黑暗里的我扼住了那个睡在光明里的我的咽喉,我的肉体在挣扎,两个我彼此纠结,疯狂拉扯,时而交叠,时而错综,没完没了的嘶吼着。我逐渐在药物的作用下迷失了感知,只记得朦胧的梦里,是一片暗夜笼罩下深蓝色的海域,广阔无边,海浪的温度冰凉刺骨,我在波涛汹涌里挣扎着翻腾,雷电交加,暴雨肆虐,我对着远方无穷无尽的幽蓝,精疲力尽了,那种感觉,说不清究竟是无助,焦灼,还是惆怅。就在我要沉溺下去的时候,恍惚间,我瞥见了远方地平线缓慢升起的一缕幽微的光,我似乎还听到了你在呼唤我的名字,于是我疯狂的呼喊回应,用力的张开双臂探出水面,和海浪搏击,我想看清你究竟在哪里。然后,慢慢的,我头顶上方镰刀一样的曙光刺破了夜翻滚的暗涌,像瀑布倾注而下,一道,两道,三道……越来越多的光芒,照耀着曾经的漆黑的海面,我再次听到了你的声音在我耳畔:“黑泽阵,不要担心我,我从未离开,请好好活着,死亡才是堕入地狱,会让你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被吞噬殆尽。”

就这样,你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未知力量,带给我一瞬间圣洁的安静,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平行时空,看到那里的你我,正一起捧摘光明的礼物和生命的果实。梦中,我听见海岸深处有一支古老的歌曲,像是从远古的洪荒年代幽幽漫溯而来,让我的灵魂飘向和你似曾相识的岛屿,飘向那份破晓前宣示的最后神谕。最后,我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阳光明媚的清晨,那个梦,如同是神的到来,在你我之间确认一种古老的谱系,如同命定的邂逅,让我相信你还活着,甚至总会在无数次和我迷失后萍水相逢。于是,消失在黑夜里所经的无数苦厄都突然获得了意义。也许,是当初我和你一起在人鱼岛求到的符箓庇佑,真的给了你我不死的力量,使我枯竭的心,能在炼狱中再次生根发芽。

Sherry,如果可以,我只祈祷可以出现在你的梦里,悄然触碰起你心底的微澜,做一杯真正的杜松子酒,在你吼头盘旋之后,静静融入你血脉,你的灵魂,即便我的爱微不足道,即便你藐视我的黑暗和冷酷,我也希望我那仅存的孱弱人性和渺茫的痴心,能给午夜梦回的你,给予一丝缥缈但真实的安慰。

风暴将至

自四面八方

忽起,送来黑夜

若有无数亡灵环绕

我渴盼他们留下来

或许你便会来临

不知多少夏夜

我感受到你抚过我肌肤

凛冬压境

寒冷刺骨

半睡半醒间

走在夜晚道路上

空虚、大醉、萧索

仍期望你向我走近

在黎明前タ

在你跑远之前

为何要逃走

又将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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