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跟待遇无关
项羽是个让当时和后世都不太容易看懂的人，除了战斗力暴强是共识之外，其他很多方面都很值得商榷。比如他杀宋义不杀刘邦，比如他放着韩信、陈平、范增不用，重用龙且、英布、蒲将军。比如他表现的比秦始皇更残暴，比如他放弃关中定都彭城。
但是项羽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不在乎得罪任何人，就算项羽不用暴力，也没有人能辩论赢他。不信啊，试试吧。项羽就是不爱学文化，但是人家歌词写的棒着呢。项羽就是不爱学剑法，哪个成名的剑客敢挑战项羽？项羽就是不爱学兵法，那些以“知兵”著称的名将哪个是项羽的对手？都说杀宋义不对，但是项羽杀了宋义取得了巨鹿大捷。都说不杀刘邦不对，现在刘邦是不是夹起尾巴烧掉栈道老老实实去了汉中？都说杀义帝不对，但是杀了义帝又怎么着了？范增、韩信、陈平整天叨叨叨叨没完没了，但是项羽一条都没采纳，是不是当了天下霸主？所以别说那些没用的，项羽用自己的方式获得了成功，成了当时中国第一人。项羽都天下第一了，你还说他不对，这不是就是扯么。就像今天如果有人说马云不懂经商，郭德纲不懂相声，邹市明不懂拳击，这不就是胡闹么。
秦末汉初这部大戏分上下两部，第一部反秦革命已经完美落幕，项羽用自己的方式获得了成功，刘邦折腾半天好歹也从亭长折腾成了汉王。韩信可郁闷坏了，第一部都演完了，自己都没捞着露脸，这不行，得抢戏。
之前的篇章我曾经聊过，其实项羽对韩信不错，韩信自从加入了楚军，无论是跟着项梁还是跟着项羽，都是项家部曲近臣的角色。能给项羽当侍卫队长，一来说明韩信武功真不错，得到了项羽的肯定。二来说明项羽真信任韩信。这种信任就像唐太宗信任阿史那杜尔，没他值班睡不着觉。但是这个事让韩信很尴尬，他是武功不错，但是他的理想可不是当个郎官。这就好像诸葛亮好不容易跟了刘备，却因为文章写得好被放到太学带学生。又好像苏东坡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却因为做的一手好菜被安排到了御膳房。
韩信也曾试着给项羽献计献策，但是项羽觉得韩信秀逗了，一个保镖干什么参谋的活啊，好好站岗。韩信再也不想站岗了，他决定离开项羽，跳槽到新的公司去上班。但是放眼望去，十八路诸侯死了韩广、田巿、田都、田安，废了韩成，还剩下十四个。这十四个里边，跟项羽有仇，又有能力跟项羽掰腕子，还敢收留他的，根本没得选，只有刘邦一人，所以韩信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项羽，去汉中投奔了刘邦。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刘邦听说韩信是从项羽那来的，一定得重用。正好军中缺个财务，就韩信来干吧。就这样，韩信莫名其妙的当了连敖。
韩信这个命太苦了，当连敖还不如当执戟郎。韩信不会干财务啊，尤其是带着情绪上班，没多久就出了差错，被叛了死刑。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个老电影。
周星驰经典电影《国产凌凌漆》中有这样一个片段，周星驰饰演的凌凌漆因造人陷害，被判了死刑。凌凌漆是第四个被执行死刑的，由于这四个犯人是一个个被枪决，所以每个人都为了活命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比如有人大喊冤枉，不管用。有人自称是陈局长的儿子，还不管用。有人孤注一掷想逃跑，结果被火箭炮轰死。本来凌凌漆也想用这三招，结果前边三个用这些招数都不管用，所以凌凌漆最后时刻用了第四招，花钱买了自己一条命。
韩信的死刑执行场面跟电影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韩信排在死囚的第十四个。前十三个用什么招求饶咱不知道，总之看着前辈们一个个人头落地，轮到韩信的时候，韩信喊了一句：“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出自《资治通鉴》）
恰巧这句话被看热闹的夏侯婴听见了。可能今天我们看这句话很平常，但是在当时可不平常。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刘邦认命呆在汉中了，要不然项羽也不会掉以轻心。就因为刘邦火烧栈道这出戏演的太逼真，完全是电影学院教授级别的，所以刘邦的将士们每天都有大量逃亡的。韩信能喊出这么一句话，说明韩信不简单，是个有眼界的人物。夏侯婴救了韩信，跟项羽聊了几句之后，夏侯婴大喜过望。为啥呢？因为刘邦的中坚力量们，大部分都是丰县、沛县那边过来的，大家谁也不想在这环境险恶的地方度过余生。之所以刘邦在汉中装孙子，完全是因为刘邦手下没有能跟项羽较量的人物。很明显，韩信就是这样的人。回家乡有望了。
其实刘邦手下这帮英雄人物当中，业务水平能达到韩信这样的真没有。这帮人里边，除了张良是贵族出身受过良好教育，剩下的也就是小吏出身的萧何、曹参这俩文化人。其余那些英雄好汉在军事界都属于非职业选手，你看周勃、灌婴、樊哙是小商贩出身，夏侯婴是司机出身，卢绾城管出身，任敖是狱警出身。就算是张良，也只能干参谋，萧何跟曹参只能干后勤。
这就是为什么晋朝阮籍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章邯为什么天下无敌？因为对手都太业余。项羽不爱学兵法为什么能当霸主？学一点也比那些不学的强啊。
夏侯婴兴奋的去找刘邦，说韩信水平老高了，得重用。刘邦没什么信心，因为他觉得韩信要是真有本事，早跟着项羽打出名堂来了。你看人家英布，那才叫水平高。再者说了，韩信水平高能高到哪去？能高得过章邯吗？不行就收起那份任性，老实待着。但是刘邦得照顾老司机夏侯婴的情绪啊，说既然你出面说这事，面子一定要给，让韩信升官，当财务总监！
就这样，韩信莫名其妙的当上了治栗都尉，升官之快，都让周围的人嫉妒。这哪说理去？这小子刚来就当连傲，犯了事了不仅不杀还升为治栗都尉，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但是韩信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只是觉得老天爷太能玩他了。不过当治栗都尉也有好处，因为萧何主抓后勤，作为治栗都尉，韩信是萧何的下属，能经常接触到这位萧丞相。
萧何也觉得韩信是个奇才，因为当时刘邦刚到南郑，百废待兴，又有大量士卒逃亡，萧何每天的工作很忙，天天加班，就把韩信这茬给忘了。韩信觉得这么多天了，萧何一定多次向刘邦推荐自己了，既然没有消息，不用问，刘邦是不会用自己了。因此韩信心灰意冷，默然离开南郑，他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韩信前脚走，萧何放下手中所有工作后脚就追了出去。萧何连夜追回了韩信，并保证自己比夏侯婴有面子，能让韩信直接到达人生巅峰。这就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也正是因为萧何亲自追回韩信，才让刘邦对韩信重视起来。在萧何的建议下，刘邦用古代最高级别的礼仪登台拜将，封韩信为大将。韩信终于干了自己本专业的工作，还成了汉国的二把手，这份荣耀，让韩信记了一辈子。
韩信是离开项羽集团也好，还是加入刘邦团队也好。都不是待遇问题，这是个理想和尊严的问题。正是韩信心中有梦，所以他成了世上最坎坷的逐梦人。
韩信为刘邦分析了起兵的可行性，当然了，如果韩信能分析出起兵的没可能性，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在韩信的鼓励下，刘邦决定起兵，目标就是楚朝的首都彭城。至于项羽怎么应对，下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