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汴梁城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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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生有两次到汴梁，仰望那厚实、雄伟的城墙，遥想当年开国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开创了大宋三百多年的基业，令人肃然起敬、感概万千。大宋皇朝的国都建在汴梁，赵匡胤是有一番考虑的。即以汴梁为中心，向南、西南和东边扩张，向北边太原一带拓展。

自古以来，尤其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社会经济都是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因此，中原一带就成为英雄人物夺取江山，统一中国的根据地。殊不知，秦始皇以咸阳为中心，依靠陕西秦川三百里沃土的粮草和丰富的兵源，灭了六个诸侯国，建立了中华第一个封建制帝国。汉朝刘邦借助秦川大平原的农业优势而获得天下，建都长安。唐朝李世民也是靠长安一带的平原沃土定夺天下，建都长安，巩固政权。可见，从长安到洛阳，再到汴梁，故都一字排开是有律可循的。当年，宋太祖定都汴梁，朝廷上下是有争议的。赵匡胤从国家政治中心的控制力为出发点来考虑国都建于何处的问题，清人顾祖禹一语点到了要害：“当取天下之日，河南在所必争；及天下既定，而守在河南”。汴梁地处中原，领袖中原，北扼燕赵，南通江淮，东控齐鲁，西峙嵩岳，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战略要地。从军事上看，汴梁一带一马平川，便于驰骋，有利于扩大国家的版图，但平原无险可依，在冷兵器时代，这种地形下的安全防备是需要屯集兵甲、修建城墙来护卫的，因此，城墙的建筑是要一番用心、非常考究的。据史料记载，汴梁城有三道城防，分别是外城、内城和宫城，每道城墙防线都非常坚固，而且每道防线之间联系有序，利于调兵遣将补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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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济上看，这是一块孕育繁荣的宝地。汴河穿城而过，为京城的航道带来便利，滋润着民生的富庶。大凡京城，临江河而盛，汴梁城也不例外，尤其宋太祖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政策，使京城更加繁荣。首先，采取了“不抑兼并”政策。数千年来，中国的传统一向是将土地兼并视为国家之大害，千方百计加以抑制，以至于形成这样的循环：朝代开始时重新分配土地，造就出数百万个小耕农，但经过上百年的日积月累，土地又向少数人手中集中，其结果，国家丧失了税源，失去土地的农民则铤而走险，时常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致使旧王朝崩溃，新王朝建立，继而又重新分配土地。显然，这种做法是一种自然经济的产物，虽然在一定时期内保证了大都数农民有地可耕，但在当时，客观上也限制了社会分工，限制了集约经济的发展，限制了工商业的兴起，将中国社会牢牢地捆绑在自然经济之中。事实上这种做法并不能完全阻止土地集中的趋势，必须每隔一定时期又重新分配土地，而每次土地的重新分配几乎都要伴随着大规模的战争和破坏。赵匡胤的做法使它得以成功地跳出这种循环。一方面不抑制兼并，使土地能够集约化经营，并腾出大量剩余劳力。另一方面成功地发展工商业，大量吸收农业剩余劳力。北宋在东京设造船务，各地重要州郡设官营造船作坊，同时，纺织业、制瓷业、造纸业、制盐业等都得到较大规模的发展。北宋时期，商业繁荣，形成大批中心城市，汴梁（东京）是全国最大的城市。到太宗朝，开封府十六个县，有客户十八万。公元965年，宋太祖诏令开封府三更鼔以后的夜市不禁，商业贸易活动不再有时间的限制。汴梁市场有来自江淮的粮米，每年数百万斛，沿海各地的水产品，辽、夏（西夏）的牛羊，洛阳、成都的酒，河东至江南、福建的各种果品，江淮、蜀、闽的名茶，南方各地的丝织品、西北的碳、河中府和成都的纸，福建、杭州、成都的印本书籍、两浙的漆器、耀州等地的陶瓷、磁州的铁器。此外，还有日本的扇子、高丽的墨料、大食的香料和珍珠。除了汴梁外，全国还有一大批中心城市，如北方的秦州、太原、真定、京兆、大名（北京）、洛阳（西京）、密州、庐州、襄州，川蜀地区的成都、梓州、绵州、兴元、隧州、汉州、利州，闽广地区的福州、泉州、广州等，都是宋朝时期的贸易城市，大大地促进宋朝的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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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北宋采取了大度宽容的政策。宋太祖统一大半个中国，曾立誓约，不杀大臣，这样就争取到后周和南方各国的大批官员，成功地巩固国家的政权和中央集权统治。宋太祖时期还大大兴水利，发展农业，如琼州度灵塘开修渠堰，灌溉良田300余顷。宋太宗时期，戌兵一万八千人自霸州界引滹沱河水灌溉稻田。宋真宗时期，开深州新河、霸州滹沱河，戌兵鲍河、镇州镇南河，又自嘉山东引唐河水至定州，引宝州赵彬堰徐河水入鸡距泉。从此，河北平原中部田地都得到灌溉之利。宋仁宗时期，唐州修复陂渠，引水灌溉数万顷，使薄地变良田，三县农民八万九千人次修通渠浦176条，共计长21900多丈，可灌溉3600余顷。河东路九州二十六县农民创逐涵管，引水灌田，克服了沿海缺少淡水的困难。宋真宗时，民工数百万一年多修固浙江捍海塘，控御了海水的侵袭。宋仁宗时期，有民夫四万多人修建通州、楚州捍海堰，使卤地变良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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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科技发展来看，汴梁是北宋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中心。在北宋，随着造船业的发达和对外贸易的拓展，指南针已经普遍地适用于航海，测定方向。沈括《梦溪笔谈》记载了罗盘仪构造的基本原理。朱彧的《萍洲可谈》和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记载，舟师在航行中夜观星、昼观日，遇阴晦天，白天黑夜都看指南针。指南针应用于航海，对发展海上交通，推动各国之间友好往来，起着巨大的作用。史料记载，北宋时期，海上交通有以下几条通道：一是从广州通向越南、印尼等地，再由此通向大食（阿拉伯）。二是从明州或杭州起航，通向日本和高丽。三是入渤海到登州。哲宗时期，以密州板桥镇为贸易港，北通高丽、南通明州、泉州、广州。四是哲宗时期增开泉州到南海一路，可达阿拉伯各国。

北宋工匠毕昇发明活字印刷，使印刷业得到迅速发展，如成都刻《大藏经》十三万版，国子监刻经史十多万版。当时，汴梁、杭州、蜀中、福州是北宋的印刷中心。

北宋的火药和火器已经开始大规模使用。曾公亮《武经总要》记载了制造火药的三个详细配方。宋初，兵部令史冯继升等进火箭法，在灭南唐时已用火炮和火箭攻打城防。公元1000年，神卫水军队长唐福献用火箭、火球、火蒺藜攻打敌方阵地。公元1002年，冀州团练使石普说能制作火球、火箭，并由真宗面试。

北宋的医药水平可以说达到巅峰。银翘解毒丸、羚羊解毒丸等数十种中成药的配方至今还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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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北宋前期从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到英宗、神宗、哲宗时期，国象稳定、经济发展、科技创新，京城汴梁一派繁荣景象，海内外向往京城。后因哲宗无嗣，传位其弟，是为徽宗，是年十九岁，生性技巧。徽宗初政颇能任贤黜邪，内外无事，而后重用内宦童贯、奸臣蔡京为相，大兴土木，广造宫殿，采天下奇品，诏求道教仙经于天下，相信方士之言，施斋设法，莫有君臣之礼。又误听蔡京、童贯之言，与金盟约灭辽，谋复云、燕等州。同时，国内阶级矛盾尖锐，睦州方腊、淮南宋江等相继起义，对宋王朝根基带来极大的动摇。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10月），金兵南侵，连失朔、代二州，十二月，徽宗下诏罪己，禅位于太子桓，自称太上皇，赵桓为帝，是为钦宗。翌年改元靖康。靖康二年二月（公元1127年）金兵铁骑强渡黄河，横扫中原，十二万金兵围困汴梁京城，当时汴梁城内只有十二万宋军，危急时刻，宋军部署在各地的十几路大军高举勤王旗帜赶来保卫京城，战事从此拉开，宋军在汴梁城上与金兵杀得天昏地暗，外城和内城打成一片平地，可见战争是何等惨烈！

靖康二年二月六日，汴京弹尽粮绝，在凌厉的北风中，不屈的军民登上宫城，拆毁宫室，用砖石滚木与侵略的金兵进行最后的肉搏，汴京演出了气壮山河的保卫战。此时，金兵约钦宗出城订盟，为金兵扣留，后又逼太上皇徽宗出城。徽宗为叛将都巡检范琼劫持出宫，并逼诸王、嫔妃、公主、驸马等二千多人，一概北行，置于五国城，从此，北宋灭亡。

从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王朝，定都汴梁到徽宗、钦宗被俘，北宋亡，刚好167年之久。在这百余年之中，有辉煌的历史，也有屈辱的岁月，当令后人深思、反省，鞭策后人奋进！

山东社会科学院教授、国务院津贴享受者、宋太祖34世孙  赵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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