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忍、杨东方丨明抄本《萍州可谈》作伪考
明抄本《萍州可谈》作伪考
刘瑞忍 杨东方
摘要:原国立北平图书馆藏明抄本《萍州可谈》,题宋朱无惑撰,凡三卷,九十五条,然与《百川学海》本、《宝颜堂秘笈》本、《四库全书》本,无一条相同,系伪书。是书曾为明代李诩的《戒庵老人漫笔》、清代朱彝尊的《经义考》所征引。近年来,又广泛应用于李清照研究,传播范围逐步扩大,影响力日趋增强。故有必要对其真伪、来源仔细考辨,为相关文史研究提供真实可靠的史料。经考证,明抄本《萍州可谈》系抄袭《龙江梦余录》《说郛》等书而成。
关键词:《萍州可谈》;明抄本;辨伪;《龙江梦余录》;《说郛》
《萍洲可谈》是北宋时期记述有关典章制度、风土民俗及海上交通贸易等情况的笔记[1]。作者朱彧,字无惑,湖州乌程人,仕履无考。父朱服(1048—约1108),字行中,熙宁六年(1073)进士,元丰中擢监察御史里行,不久知谏院,迁国子司业、起居舍人,以直龙图阁知润州,徙泉、婺诸州。绍圣中曾奉命使辽,后又为广州帅[2]。朱彧作《萍洲可谈》,多述随父游宦所至见闻,对于广州蕃坊市舶,言之尤详。然为了回护其父,对苏辙、苏轼颇有微词,对舒亶、吕惠卿则曲为解释,殊乖是非之公。除此数条以外,“所记土俗民风,朝章国典,皆颇足以资考证。即轶闻琐事,亦往往有裨劝戒”[3]。其“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观指南针”,是世界航海史上使用指南针的最早记载[4],在中国科技史研究中被广泛征引。
一、《萍洲可谈》的版本源流
《萍洲可谈》(下简称《可谈》)三卷,《直斋书录解题》《文献通考》《宋史·艺文志》均有著录。《直斋书录解题》著录:“《萍洲可谈》三卷,吴兴朱彧无或撰,中书舍人服行中之子。宣和元年序。'萍洲老圃’,其自号也,在黄州,盖其侨寓之地,事见《齐安志》,而'彧’作'或’,字无惑,未详孰是。”[5]南宋陈振孙距朱彧生活的时代不过百年,所见应为真本,此说当属可靠。可惜原本久佚,宣和元年(1119)序文亦不传,留存至今的旧本有《百川学海》本、《说郛》本、《宝颜堂秘笈》本、《四库全书》本、《墨海金壶》本、《守山阁丛书》本等。这些早期版本收录《可谈》的情况如下:
⑴《百川学海》,宋左圭编,宋咸淳刻本收《可谈》一卷,55条[6],虽删节后不盈一卷,但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原本的部分内容,是现存《可谈》的最早版本。
⑵《说郛》,元末明初陶宗仪辑,现存的十余部明抄本,多为残本,未见收录《可谈》。清顺治三年(1646)两浙督学周南、李际期宛委山堂本,《四库全书》本,卷三十五都收录了《可谈》一卷,与《百川学海》宋刻本相比,内容、条目基本相同,偶有词句改动。
⑶《宝颜堂秘笈》,明陈继儒辑,明万历间(1573-1620)秀水沈氏尚白斋刊本收《宝颜堂订正可谈》一卷,49条,与《百川学海》宋刻本内容大致相同,条目合并、拆分多不合理。减少了“东坡倅杭州”“鲁直再责黔中”“狨座”3条。脱缺“富郑公致政归西都”条的前半部分,“吉甫所言中理,历历可记类如此”一句,“建中靖国元年,召僧”等。间有讹误,如把“我名公字”写成“我公名字”,把“乞诛吕吉甫”写成“乞诛李吉甫”等。
⑷《钦定四库全书》,清纪昀等纂修。《萍洲可谈》之《百川学海》本、《秘笈》本等仅存其概,四库馆臣从《永乐大典》裒辑,排纂成编,以还其旧。虽未必毫发无遗,但已得之大部[7]。《四库全书》录《萍洲可谈》三卷,183条,是左、陈诸家所刊的三倍多。《四库全书》本除了增补大量内容,与《百川学海》本的叙述也略有不同。如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无识之者,于僧房中随挈一具归”;而《百川学海》本为,“无识其父柩者,于僧房中有数棺,枯骨无款记,不获已,乃挈一棺归”。
⑸《墨海金壶》,清张海鹏编,清嘉庆十三年至十六年(1808-1811)刻本。所收《萍洲可谈》三卷从文澜阁《四库全书》录出,卷首有四库提要,卷端题名下方注“四库全书原本”,与文渊阁四库本稍有文字差异。
⑹《守山阁丛书》,清钱熙祚辑刻。道光年间,钱熙祚得《墨海金壶》残版,又从文澜阁《四库全书》中录出流传较少之书,增补删汰,辑成此书。于《萍洲可谈》后附《校勘记》一篇,将《四库全书》本与《百川学海》本、《说郛》本、《宝颜堂秘笈》本三本对校,颇为精审。
综上所述,《萍洲可谈》有《百川学海》本和《四库全书》本两种版本系统,且同一系统的各个版本之间存在内容、条目或文字差异。现在通行的标点整理本,是当代学者李伟国以《墨海金壶》本为底本,以《百川学海》和《四库全书》系统的各种版本点校的《萍洲可谈》。此书整理成187条,又从《永乐大典》等书中辑录佚文3条,附于卷末,是比较完整的本子[8]。
二、明抄本《萍州可谈》系统
(一)明抄本《萍州可谈》
除上述版本外,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还藏有一部明抄本《萍州可谈》[9],也题宋朱无惑撰。凡三卷,九十五条,每半叶8行,行15字,无标目。钤有“昆山徐氏藏书”“徐乾学印”“健庵”“黄金满籝不如一经”“汪士钟藏”“汪印士钟”“平阳汪氏藏书印”“三十五峰园主人”“宪奎”“秋浦”“师鄦乙酉岁暮检书记”“国立北平图书馆收藏”等印。今存台北“故宫博物院”,2013年收入《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影印出版。笔者在翻阅《甲库善本丛书》时发现,其与李伟国点校本不同,又持校《百川学海》影印本、《四库全书》影印本,竟无一条相同。朱无惑序文中言自己嘉祐五年(1060)解绍,正文中却记载了宝祐四年(1256)事、李清照、元人王恽等后人事迹。正如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提出的十二条鉴别伪书公例所言,“其书虽前代有著录,然久经散佚,乃忽有一异本突出,篇数及内容等与旧本完全不同者,什有九皆伪……其书题某人撰,而书中所载事迹在本人后者,则其书或全伪或一部分伪”[10]。细读明抄本《萍州可谈》,可以断定为后人伪作。
查检前人著述,叶昌炽、王重民等先生亦持此论。叶昌炽的《缘督庐日记抄》云:光绪丙戌年二月初二日,“为建赮跋抄本《萍洲可谈》,伪书也,与《说郛》本、《秘笈》本、《守山阁》本全不合。朱彧,宣和间人,而书中所及有朱文公、杨诚斋、周益公事,其为书估伪作,以欺不学者无可疑。卷端有徐健庵、汪阆原藏印,非伪为者,二家亦为所蒙耳”[11]。
此书后为文禄堂所收,《文禄堂访书记》中记载《萍州可谈》三卷,版式、钤印均与之相同,只是王文进将其定成“清徐氏传是楼钞本”[12]。这种说法并不妥当。《传是楼书目》著录,“《萍州可谈》三卷,宋朱无惑,一本,抄本”[13],可佐证徐乾学收藏过该明抄本或类似抄本。钤有徐乾学藏书印,被此书目收录,但版心等处无“传是楼”字样,只能说明它曾为徐氏鉴藏,并不能由此认定它是徐氏传是楼抄本。据《传是楼书目》统计,徐氏藏抄本995部,显而易见,这些抄本并不都是传是楼抄写。该抄本《萍州可谈》不避清讳“夷”“胡虏”“玄”“弘”等字,且就书法等观之,应为明抄。
明抄本《萍州可谈》最终入藏国立北平图书馆[14],王重民将序文与作者事迹对照,考辨了此书之伪。“考《宋史》卷三百四十七,无惑父服,熙宁间始成进士,则嘉祐五年,服仅二十上下,无惑或尚未出世,焉得有'解绍倅归’之事?及检阅全书,如记李易安卒后事,则又觉太晚,自嘉祐五年至易安之卒约近百年。而最末一条,记宝祐四年事,自著书至记事所止,相距约二百年,为必无可能之事,遂不得不疑其伪作矣……其卷端序文,亦依据伪内容而伪造。如书中多记蜀事,故序有'避地剑南之汶山’……序又云:'丞相尧夫,建节瓯闽,得承教言’,盖为卷内'谢安折履齿’条有'范尧夫甚怒之’一语而发,然尧夫未尝贬闽,而无惑似亦无居瓯之事……'汶有园池之胜,每暮春风和,萍藻满塘,天光在闼,鱼凫入槛欣然乐之’,盖欲以绘释'萍州’之义,殊不知萍州乃无惑所自号,即有其地,亦不在蜀而在楚。”[15]
王重民原文脱稿后,曾呈胡适,胡适阅后作短记:“《萍州可谈》伪本未免太陋。看伪序可知作伪者竟不知剑南是四川,故紧接云:'丞相尧夫建节瓯闽,得承教言’。彼盖以陆放翁是绍兴人,而其诗称《剑南诗集》,故猜想剑南必离绍兴不远!不然,则'建节瓯闽’者,如何能与'避地剑南’者相晤语乎?范纯仁第一次作宰相在元祐三年(1088),去嘉祐五年(1060)已二十八年了。他二次作相在元祐八年(1093),去嘉祐五年三十三年了。此人竟不知地理,亦不知历史。”[16]
(二)清抄本《萍州可谈》
清影抄本《萍州可谈》,现藏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号为08222,光绪十八年(1892)高鸿裁据徐士言[17]藏本抄录。从摹印和内容可知,徐坊藏本即后来入藏北平图书馆的明抄本《萍州可谈》。钤“潍高翰生藏经籍部”“翰生鉴藏善本”“翰生藏丙部书”“鸿裁之印”“高生印信”“曾在周叔弢处”“周氏叔弢”等印,书末题高鸿裁、周叔弢跋。周叔弢跋云:“辛未冬,文禄堂书坊以明钞原本见示,因留案头数日。与此本对勘,可谓极摹写之能事,重以高君手跋,篆书精雅,弥足珍惜也。壬申正月初二日记。”[18]弢翁的侧重点在于两个本子的对勘,似未留意其真伪。
清抄本《萍州可谈》,谢国桢藏,缪荃孙校。《艺风老人日记》中记述了校勘此书的过程:庚寅年(1890)十二月二十日,修文堂送书,留《萍洲可谈》旧抄本。二十三日,校《萍洲可谈》,伪书也。二十四日,还《萍洲可谈》于修文[19]。该书经王重民和向达审阅认定是一个伪本,但谢国桢认为,“书本不伪,不过是后人不知是书的主名,而把《萍洲可谈》的书名妄为加上去的”[20]。
三、明抄本《萍州可谈》的作伪手段及来源
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藏明抄本《萍州可谈》,以及清末流出的同一系统诸抄本,究竟是后人托名之作,书名、著者名和序言虽伪,内容不伪;还是彻头彻尾的伪书,窃名宋人,编造序文,内容全部抄袭、篡改或拼凑?是否如专家所言,“出自宋人,其所载亦有参考价值”[21];“确是宋人所著的另一部笔记。这样,既纠正了前人之失,又在宋人笔记中多发现了一部新的著述,实在是一件发潜彰幽的益事”[22]?为了解开这个谜题,为学界提供可靠的史料,现就文本内容逐条考辨,以期拂去岁月的尘埃,揭开明抄本《萍州可谈》的“庐山真面目”。
(一)明抄本《萍州可谈》前四条考辨
第一条 汾阳周俨居父丧,不越阃者三年。是哲人,(汾州俨临人天,不越阃者三十年。是皆哲人,[编注:原文为下划波浪线,微信改为红色字体表达,下同])[23]事业之见于细微(微细)者也。然犹卓绝如此。况其大者乎。
该条篡改宋释惠洪《禅林僧宝传》卷三对汾州太子昭禅师的赞语[24],捏造了一个人物周俨。“俨”,在原文中是“恭敬、庄重”的意思,“俨临人天”指庄重地面对人道和天道。作伪者可能是不懂佛教语,把“俨”错当成了人名。也可能是有意掩盖抄袭痕迹,把一个在汾州苦寒之地潜心修行的禅师,塑造成一个恪守礼法的孝子形象,使人难以察觉。两段文字仅半句之差,内容迥异。
第二条 古说法有三失。其一判三玄三要,为玄妙所玄(玄沙所立)三句;其二罪巴陵三语,不失(识)活句;其三分西(两)种自己,不知圣人立言之难。何谓三玄三要为玄妙(玄沙)所立三句耶?曰:所言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有玄有要者,临济所立之宗也。在百丈、黄蘖,但名大机大用;在岩头、雪峰,但名陷虎却物。譬如火聚,触⺀(触之)为烧,背之非火。古谓是非(非是)临济门风,则必有据。而言有据,何不明书以绝学者之疑?不然,则是臆说。肆为臆说,则非天下之达道也。
该条抄袭《禅林僧宝传》卷十二对荐福古禅师的赞语[25],作伪者有意删掉了开头的“赞曰”,可惜抄写太马虎,短短165字,竟有6处错讹。把“两种”抄成“西种”,把“之”误看作叠字符,抄成“触⺀为烧”,使原本高深的佛教教义变得更加晦涩难懂,匪夷所思。抄者既不熟悉禅林也不翻书,把人名“玄沙”篡改成常用词“玄妙”,其实“玄沙”是指福州玄沙备禅师,《禅林僧宝传》卷四即有其传。把“识”改为“失”,根本不懂“活句”之意。原书中说,承古不识活句,错把巴陵三语当作死句,反而怪巴陵颢鉴禅师未悟道。若是稍微留意一下上下文,当不致抄错。作伪心劳日拙,抄写自然不甚精心,所以讹误频出,多处文理不通。
第三条 坎巴夷,海滨之国也。然通夷志不载。唐开元间,进金犊一双,重千镒。唐诸夷传亦无是名。
古里国……山远东有五七百里,远通坎巴夷……国王系南昆人,祟信佛敎,钦敬象、牛……令其弟撒没黎掌管敎人,其弟心存邪妄[原作妾],铸一金犊,曰:“此是圣人,敬之即有灵验”。敎人听命祟敬,其牛日常粪金,人得金,皆以牛为真圣[26]。(马欢撰《瀛涯胜览》)
坎巴夷,见《西洋番国志》《瀛涯胜览》,《西洋朝贡典录》《国朝献征录》《大明会典》《蓬窗日录》《鸿猷录》《名山藏》《礼部志稿》等作“坎巴夷替”。清初书籍避胡、虏、夷、狄等字,故《明史》武英殿刻本作“坎巴”,清抄本作“坎巴彜”或“坎巴彜替”。坎巴夷,西洋小国,《马可波罗行纪》中言其商业繁盛,盛产蓝靛、棉花、细毛布等。《西洋番国志》等书皆言在古里国东,张星烺认为记载谬误,应远在古里之北[27]。明永乐中遣使朝贡。然国名“坎巴夷”及其事迹唐宋典籍未见记载,连记唐代来华朝贡事甚详的《旧唐书》南蛮、西南蛮传也未提及一句,仅见宋赵汝适撰《诸蕃志》“南毗国”条中,存“甘琶逸”之名。前代无考,明史籍又记其事太略,只在介绍其他国家或朝贡时一笔带过,没有专门介绍。于是作伪者根据《瀛涯胜览》或相关著述,裁取国名,杜撰进贡金犊之事。毕竟作伪心虚,为了掩饰,反复说明“通夷志不载”“唐诸夷传无是名”。“通夷志”作为书名或卷名,未见古代典籍著录,应是模仿《岛夷志》、“南夷志”等编造的。
第四条 汉故事:长乐宫成,诸侯朝毕,复置酒,侍坐殿上伏,尊以卑次起上寿。故事,上寿《曰(四)会曲》,注言:“但有钟鼓无歌诗”。魏青龙二年,以古置酒曲代《四会曲》,又易古诗为《羽觞行》,用为上寿。
该条抄自元王恽撰《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九十七(即《玉堂嘉话》卷五),该书早期刊本有元至治元年至二年(1321-1322)嘉兴路儒学刻明修本[28]、明弘治十一年(1498)车玺刻本[29]等。作伪者略去了“长乐宫成”前面的时间“汉兴七年”,第一处“四会曲”,把“四”抄成了“曰”。“尊以卑次起上寿”一句语意不畅,当作“以尊卑次起上寿”。元刻明修本和弘治本《秋涧先生大全文集》皆作“尊以卑次起上寿”,均属刊刻讹误。作伪者不加审校,照搬原文。四库馆臣则作了校正,《秋涧集》作“依尊卑以次起上寿”[30],《玉堂嘉话》作“别尊卑以次起上寿”[31]。汉上寿事,史籍多有记载,如《史记·叔孙通传》“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寿”[32]、唐杜佑纂《通典》“诸侯朝。礼毕,伏置法酒,侍坐殿上皆伏,以尊卑次起上寿”[33]等。可见,作伪者并非饱谙经史之人。
作伪者煞费苦心,炮制了序文和前四条内容。第一条和第三条系根据他书改编而成,抄袭痕迹若隐若现。第二条抄自较冷僻的佛教典籍,内容艰涩,阅者难辨真伪。第四条为史实,抄录史料并融入自己的观点或看法,是宋元史料笔记的特点,相互传抄亦不足为怪,从而湮没了抄袭的事实。
(二)明抄本《萍州可谈》后九十一条考辨
许是觉得窃取他书、糅合成篇不易,作伪者开启了直接抄袭的模式。从第五条开始至第九十五条结束,采用交替摘抄的方法,全部抄袭唐锦撰《龙江梦余录》、陶宗仪辑《说郛》两书。
唐锦(1475—1554),字士䌹,号龙江居士,松江府上海人,明弘治九年(1496)进士。初知东明县,正德丁卯迁兵科给事中,以不谒馈宦官谪判深州,后官至江西提学副使。著有《龙江梦余录》四卷、《龙江集》十四卷,编纂《(弘治)上海志》八卷、《(正德)大名府志》十卷。生平事迹见《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二十六、《国朝献征录》卷八十六、《牧津》卷三十七等。《龙江梦余录》是唐锦撰笔记小说,书前有卢龙郭经序,言其书“录以梦余名者,得之心而寓之梦,非真纪梦中事也……事皆凿凿有据,且敛华就实,化腐成新”[34]。该书“大旨在维持名教,以儒家之道衡量群言”[35]。品评历史事件、人物掌故、诗文书画不乏灼见,如“作文宁为巧迟,毋取拙速,此古今不易之论”;李清照“诗文典赡,无愧于古之作者。词尤婉丽,往往出人意表,终宋之世未见其比”;范仲淹书法“极端劲秀丽,无毫芒纵逸之态”等。所记社会生活、典章制度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如“活字铜印”一则,是考察明代铜活字印刷史的重要文献资料;关于火葬、筑房、饮食、酒禁、兵制等方面的记载,反映了古代社会的真实风貌,尤其是对食臭虫等重口味的批判,至今值得人们深思。《龙江梦余录》现存明弘治十七年(1504)郭经刻本、明抄本(国家图书馆藏)等,拟据此考证明抄本《萍州可谈》抄袭情况。
陶宗仪(约1316-约1403)[36],字九成,号南村,黄岩人,元末明初文学家、史学家。举进士,一不中即弃科举,家贫,以教授弟子为生。务古学,无所不窥,工诗文,善书法[37]。编纂《说郛》一百卷,著有《缀耕录》《书史会要》等。《说郛》一百卷,现有上海图书馆藏明抄本、瑞安市文物馆藏明抄本、香港大学冯平山图书馆藏明沈瀚抄本、台北“国家图书馆”藏明蓝格抄本等。国家图书馆藏明抄本七部:1、钮氏世学楼抄本(善本书号02408);2、抄本(善本书号07557);3、弘治十三年(1500)抄本[38](善本书号03907);4、滹南书舍抄本(善本书号A00485);5、抄本(善本书号A00487);6、抄本(善本书号A00488);7、抄本(善本书号A01507)。其中前四部存《行都纪事》《洛中记异录》等相关内容,抄本1至3载卷二十、二十一(抄本2卷二十一缺),抄本4载卷三十四至三十六。近世的通行本是民国十六年(1927)上海商务印书馆排印本,由张宗祥据六种明抄本汇校而成。台图等本因故未能寓目,加之明抄本卷次、分则、排序、标目等情况复杂,拟据国图各本和商务本考证明抄本《萍州可谈》抄袭情况。
表1 抄袭明唐锦撰《龙江梦余录》卷一、二的条目
表2 抄袭明陶宗仪辑《说郛》卷二十、二十一的条目
(三)明抄本《萍州可谈》作伪手段
经仔细考证,我们发现,明抄本《萍州可谈》系抄袭篡改《龙江梦余录》《说郛》等书而成,只是在时间、地点、人物或事件上做了一些简单的删改。陶宗仪《说郛》辑录的多为唐宋著作,至迟为元人文章,托名宋朱无惑撰虽不合,但还不至于太离谱,只需认真节选,略作修改。而明人唐锦的《龙江梦余录》评古论今,说到宋元轶事、国初人物,难免不涉及所处时代,所以需要删改的地方很多。
⑴删改朝代,抹去时间的印迹。第7条,原文为“宋苏才翁以书法独步一时……宋裕陵尤重之……宋诸老皆题志之”。宋神宗赵顼葬于永裕陵,后世以“裕陵”或“宋裕陵”代称宋神宗。明英宗朱祁镇葬于裕陵,故亦用“裕陵”代称明英宗。作伪者不明唐锦之意,抄写时“宋”字一律删掉。第14条,原文“俞家园,在今井亭桥之南”,作伪者不知道“今”为何时,当时井亭桥是否存在,索性把“在今井亭桥之南”删掉。第25条,原文中的“宋制”改为“国朝之法”,原文中的“国朝”二字无可改,直接删掉。第37条,原文为“元人诗所谓'汉宫有女号素君,殁而墓花香若熏’是也”,作伪者把“元人诗”三字删掉,然此诗和本条内容均出自元人王恽所作《素馨辞(并序)》[39],诗文犹在,删掉三字蒙蔽不了世人。第38条,原文“宋时女妇之有文者,李易安为首称……终宋之世未见其比。”作伪者把“宋时”改为“本朝”,“终宋之世”改为“近”。第46条,“略不据其平生”后删掉“宋时维陈执中有荣灵之谥,盖亦百一耳”。第64条,末尾略去“赵宋之季朝廷设法卖酒”事。
作伪者不仅删改含有“宋”“元”等字样的语句,还有意规避明朝事。第8条,原文“东南于今日为仁义礼乐之区,文物之盛甲天下,而此风流行”删改成“东而流行”,罔顾语义不通。后半部分“前郡守曹公鸣岐置义冢”事不录。第61条,原文后半部分“国初王宗常遂踵其说”事不录。虽然他“改朝换代”,苦心孤诣,企图捏造出一部宋人笔记,但由于不懂年号,序中的嘉祐五年与文末的宝祐四年仍旧时间冲突,留下了明显的作伪痕迹。
⑵删改地点。作伪者给朱无惑假定的居住地是剑南汶山,所以他对原文中的江南等地进行了删改。如第8条,原文“姑苏之俗,至掷其残骨于水,谓之水葬”中的“姑苏之俗至”,改成“甚至”。《行都纪事》记南宋都城临安府事,第16条“城中旧无木栏”中的“城”是指杭州城。作伪者把“城”改为“蜀”,这与文中描述的以河成街、街桥相连的江南水乡景观显然不符,且与下文王宣子尹京,为了出行安全沿河修建木栏之事矛盾。作伪者为了照应序文中的剑南而改为蜀,可见他不知瓯闽,但知道剑南在蜀地。
⑶篡改人物事件。如第24条,原文为“谢安屐齿折事,先辈多讥其量之不洪。独杨龟山甚恕之,云:若破贼而喜,在谢安固不足怪,然屐齿必不为一时遑遽而致折也,安知其非偶然乎?”作伪者把“独杨龟山甚恕之”改为“若范尧夫(下空一格)甚怒之”。改动后有两种理解,一是范尧夫像其他先辈一样讥讽谢安器量小,一是范尧夫像谢安一样器量不洪。二者都不符合尧夫“性夷易宽简,不以声色加人”[40]的性格,且于史无据,《范忠宣公文集》和史籍未见刊载尧夫论屐齿折事。说尧夫甚怒之不妥,又难以捏造,只好中间空一格,故弄玄虚。“若破贼而喜”句,本系杨龟山所言,出自《龟山先生语录》[41],作伪者为了迎合序文中承教于范尧夫的妄言,张冠李戴。
第27条,作伪者把“王龟龄”改成“王性夫”;第66条,把“梅溪王公”改为“芋溪王公”。王十朋(1112—1171),字龟龄,号梅溪,南宋名臣、诗人,为官清廉刚直,主张抗金,有《梅溪集》。王十朋梦观八阵图事见《夔州新修诸葛武侯祠堂记》[42]和《谒武侯庙文》[43],江行遇风事见《买鱼行》[44]。两处都做了改动,不知是巧合,还是对王十朋字、号略有所闻。第32条,原文为“高祖崩,太宗诏营献陵,在京兆府三原县”。位于三原县的唐献陵,是唐高祖李渊和皇后窦氏合葬的陵寝,作伪者把前六字改为“太祖崩,崇诏”,真是乱改一气。
有些人物系作伪者有意篡改,有些人名改动则很可能是笔误所致。如第63条,原文“王允不欲蔡邕成汉书”,作伪者把“允”抄成“充”;第69条,“钱昭序,邓王俶之族子也”,作伪者把“俶”抄成“师”;第79条,“康植守广德”,作伪者把“植”抄成“桢”。这些有名的历史人物事件,史书多有记载,作伪者显然不知。弄虚作假总会露出马脚,一个学识不深的作伪者为了射利而剽窃拼凑的伪书,更是纰漏百出。不符合朱无惑所处时代的人物事件并未删改殆尽,不仅南宋的王十朋、元代的王恽等事未删,连元末明初的王子充[45]谈论鸡好噬蜈蚣事也仍有保留。
⑷篡改评论。如第30条,蔡京求见安妃诗,极其亵慢无礼,“徽宗不以为罪,而以为乐。甚哉,其庸下也”。作为宋朝子民,岂敢公然诋毁其君王。于是,改为“贞庙不以为罪,其量一何洪耶”。批评之语变成颂扬之辞,改窜自然,令人浑然不觉。唯“贞庙”一词,稍稍露怯。
明抄本《萍州可谈》之所以能迷惑一些学者和藏书家的眼睛,是因为作伪者采用了巧妙的作伪手段。①抄写精妙。全书字体端庄隽秀,字列行伍整齐清晰,鲜有涂改。②伪托取巧。明祁承㸁认为,“经不易伪,史不可伪,集不必伪,而所伪者多在子”[46]。作伪者从易于作伪的子部入手,选取了确有其书而当时原本已佚或非常罕见的《萍洲可谈》,确有其人而史书无传的朱无惑。伪造这样一部知名度不太高的宋人笔记,不容易引人注目。③剽窃取巧。作伪者倾力打造序文和开头部分,掩盖作伪痕迹。正文的后九十一条,交替摘抄两种书,其中抄袭丛书《说郛》的部分,又出自11种书。抄袭时避开原书的首尾,从中间部分摘录,让人难以查考抄自何书。④乔装打扮。调整分则,设置空字,篡改部分条目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和历史评论,删改许多词句,改变原书的本来面目。
四、明抄本《萍州可谈》作伪时间
明抄本《萍州可谈》所抄袭的《龙江梦余录》成书于明弘治年间,最早版本是弘治十七年郭经刻本;《说郛》成书于明初,现存最早的抄本是弘治十三年抄本[47]。与《龙江梦余录》郭经刻本和明抄本相校,明抄本《萍州可谈》和郭经刻本之间异文较少,字体繁简和书写风格相似。故明抄本《萍州可谈》应是抄自郭经刻本,最早成书于弘治十七年(1504)。
明代李诩的《戒庵老人漫笔》曾引用明抄本《萍州可谈》一则,“宋嘉祐时,剑南朱无惑《萍洲可谈》云:监左帑龙舒张宣义言,有亲戚游宦西蜀,经襄汉,投一饭店,见一人无首。主人云,因患瘰疬,头脱而活,每有所需,以手指画,日以汤粥灌之,犹存”[48]。对此,明末董斯张提出中肯的批评,“朱服,乌程人,熙宁进士,其子彧著《萍洲可谈》,乃时称嘉祐,地指剑南,一事两误矣”[49]。董斯张熟知吴兴掌故,明辨真伪,而李诩之失源于伪书《萍州可谈》,源于不甚考证。
李诩(1505-1593),字厚德,号戒庵老人,江阴人,著有《戒庵老人漫笔》八卷、《世德堂吟稿》等。《戒庵老人漫笔》是一部史料价值较高的明人笔记,其成书历经正德、嘉靖、隆庆和万历四朝,万历二十五年(1597)由李诩的孙子李如一初刻[50]。从李诩引用此书可以判定,明抄本《萍州可谈》最晚成书于万历二十一年(1593)。
明清古籍使用明抄本《萍州可谈》资料的较少,目前知见的还有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徐应秋的《玉芝堂谈荟》[51]和清康熙年间程哲的《蓉槎蠡說》[52],均是引用《萍洲可谈》“无首犹生”事。其文字简略,与《戒庵老人漫笔》更接近,无法确定是直接引用明抄本《萍州可谈》系统还是转引《戒庵老人漫笔》。清朱彝尊《经义考》“朱彧曰:扬子云作《太玄》以拟《易》”[53]一则,虽未标明出处,但从朱彝尊校勘后存留的个别疏漏可以看出,引用的是明抄本《萍州可谈》系统。史籍中以朱无惑为作者名著录的书目大都语焉不详,未提供具体的版本信息,如《宋史》[54]《宋史新编》[55]称,“朱无惑《萍州可谈》三卷”;《文渊阁书目》载,“朱无惑《萍州可谈》一部一册”[56];《明书》载,“朱无惑《萍州可谈》”[57]等。据此无法获知《萍州可谈》的刊布情况,判定它们收录的《萍州可谈》是真是假,所以作伪者是谁,只能暂付阙如。
明清以来,明抄本及其影抄本《萍州可谈》已引起一些学者和藏书家的关注,因学界尚无人考证其作伪来源与真相,常被作为《萍洲可谈》、《萍洲可谈》别本或另一宋人笔记使用。从明代李诩《戒庵老人漫笔》、清代著名学者朱彝尊《经义考》引用此书;到谢国桢、孔凡礼等专家认定是另一宋人笔记。从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辑录影抄本中的李清照一则,认为“惟所引多见于唐、宋人他书,此条称'本朝’,恐亦出诸宋人也。序不甚可靠而所载不伪,故录之”[58];到褚斌杰等学者据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转引此条,并称查明抄本、影抄本《萍洲可谈》均无此文[59]。再到近四五十年,明抄本及其影抄本《萍州可谈》受到古典文学界的重视,广泛应用于李清照研究。或用来强调李清照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或用来形容李清照的诗词风格,或用来讨论李清照文集和《漱玉集》的卷数,或作为七种宋代史料之一,考证李清照的再嫁问题。迄今为止,仅笔者知见的,引用明抄本及其影抄本《萍州可谈》第38条李清照一则的著作已达百种,论文110余篇。这则原本出自明代唐锦《龙江梦余录》的李清照史评,带着篡改的年代,以及“诗文典赡”误作“诗之典赡”的别字,广为传播。
随着国家古籍整理、出版和研究利用事业的迅速发展,该书必将吸引学界更多的注意,受到更多学人的重视。目前,明抄本《萍州可谈》已被收入《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影印出版,而且明抄本及其影抄本《萍州可谈》已数字化,由国家图书馆“中华古籍资源库”公开发布。对于这样一部传播范围逐步扩大,影响力日趋增强的史料笔记,有必要对其真伪、来源和价值认真考辨,为相关文史研究提供真实、可靠的史料[60]。
注释:
[1]梁二平,郭湘玮《中国古代海洋文献导读》,海洋出版社,2012年,第66页。
[2](元)脱脱等《宋史》卷347,武英殿刻本,清乾隆四年(1739),第9-10叶。
[3](清)永瑢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卷141,清乾隆武英殿刻本,第15-16叶。
[4]白寿彝《中国通史纲要》,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79页。
[5](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11,清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第17-18叶。
[6]因个别地方换行与分则区别不明显,可能导致统计结果稍有出入。下文49条、183条同。
[7](清)永瑢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卷141,第15-16叶。
[8](宋)朱彧撰,李伟国点校《萍洲可谈》,《唐宋史料笔记丛刊》,中华书局,2007年。
[9]“州”字与《萍洲可谈》四库全书本等不同。
[10]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 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国民阅读经典》,中华书局,2014年,第91-92页。
[11]叶昌炽《缘督庐日记抄》卷4,民国上海蟫隐庐石印本,第5叶。
[12]王文进《文禄堂访书记》卷3,北平文禄堂铅印本,民国三十一年(1942),第35叶。
[13](清)徐乾学《传是楼书目》子部·露字四格·小说家,刘氏味经书屋抄本,清道光八年(1828),第84叶。
[14]赵万里《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卷3,《明清以来公藏书目汇刊》第15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第242页。
[15]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390页。
[16]王重民《辨北平图书馆善本书库中伪书三种》,《图书季刊》1944年新5卷4期,第44-47页。
[17]徐坊(1864—1916),字士言,号梧生,一号蒿庵,清代官员、藏书家,曾任宣统皇帝之师,京师图书馆副监督。
[18]题(宋)朱无惑撰《萍州可谈》卷末周叔弢跋,高鸿裁家抄本,清光绪十八年(1892)。
[19]缪荃孙著,张廷银、朱玉麒主编《缪荃孙全集》日记①,凤凰出版社,2014年,第149页。
[20]谢国桢《史料学概论》,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66页。
[21]傅璇琮、许逸民、王学泰等《中国诗学大辞典》,孔凡礼撰[李易安集],浙江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882页。
[22]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谢国祯序。
[23]明抄本《萍州可谈》与其所抄袭篡改的《禅林僧宝传》《龙江梦余录》《说郛》等书有一些歧异。为了便于考证抄袭情况,异文特用不同符号标识。加粗加下划直线的文字为明抄本《萍州可谈》内容,加小括号加下划曲线的文字系《禅林僧宝传》《龙江梦余录》《说郛》等书内容,加中括号加下划曲线的文字系讹脱说明。
[24](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3,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叶。
[25](宋)惠洪《禅林僧宝传》卷12,第8-9叶。明瞿汝稷辑《水月斋指月录》卷14曾引用《禅林僧宝传》此段文字,参见明万历三十年(1602)严澄、严泽等刻本,第15叶。
[26](明)马欢《瀛涯胜览》,《古里国》,明淡生堂抄本,第26-29叶。
[27]张星烺编注,朱杰勤校订《中西交通史料汇编》,中华书局,2003年,第2271-2280页。
[28](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97,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元至治元年至二年(1321-1322)嘉兴路儒学刻明修本,残叶。
[29](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97,车玺刻本,明弘治十一年(1498),第9叶。
[30](元)王恽《秋涧集》卷97,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叶。
[31](元)王恽《玉堂嘉话》卷5,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叶。
[32](汉)司马迁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史记》卷99《刘敬叔孙通列传》,《中华再造善本》唐宋编·史部·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宋乾道七年(1171)蔡梦弼东塾刻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6叶。
[33](唐)杜佑《通典》卷147《三朝上寿有乐议》,日本宫内厅书陵部藏北宋本,第19叶。
[34](明)唐锦《龙江梦余录》郭经序,郭经刻本,明弘治十七年(1504),第1-4叶。
[35]司马朝军《续修四库全书杂家类提要》,商务印书馆,2013年,第28-30页。
[36]昌彼得《陶南村先生年谱初稿》,应再泉等《陶宗仪研究论文集》,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484-537页。
[37](明)过庭训《本朝分省人物考》卷54《浙江台州府·陶宗仪》,明天启刻本,第11-12叶。
[38]卷二十四末题有“弘治庚申依本录”,为抄写者所书。
[39](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卷9,车玺刻本,第4-5叶。
[40](元)脱脱等《宋史》卷314,第28页。
[41](宋)杨时《龟山先生语录》卷2,张元济《四部丛刊续编》,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三年(1934),第3叶。
[42](宋)王十朋《梅溪先生文集》,《梅溪先生后集》卷26,明正统五年(1440)天順六年(1462)重修本,第8-9叶。
[43](宋)王十朋《梅溪先生文集》,《梅溪先生后集》卷28,第2叶。
[44](宋)王十朋《梅溪先生文集》,《梅溪先生后集》卷11,第4-5叶。
[45]王袆(1322-1373),字子充,与宋濂同任《元史》总裁官,以文章名于世,著有《王忠文公文集》二十四卷。
[46](明)祁承㸁《澹生堂藏书约》,《藏书训略·鉴书》,明刻本,第1叶。
[47]沈畅《明弘治十三年钞本〈说郛〉的重新发现及其文献价值》,《中国典籍与文化》2019年第1期,第33-42页。
[48](明)李诩《戒庵老人漫笔》卷6,李如一刻本,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第8-9叶。
[49](明)董斯张《(崇祯)吴兴备志》卷32《戒庵老人漫笔一则》,抄本,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第30叶。
[50](明)李诩撰,魏连科点校《戒庵老人漫笔》点校说明,《元明史料笔记丛刊》,中华书局,1982年,第1-9页。
[51](明)徐应秋《玉芝堂谈荟》卷11《无头人织草履》,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22-23叶。
[52](清)程哲《蓉槎蠡說》卷9,程氏七略书堂刻本,清康熙五十年(1711),第18叶。
[53](清)朱彝尊《经义考》卷268《拟经》,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1叶。
[54](元)脱脱等《宋史》卷206,第6页。
[55](明)柯维骐《宋史新编》卷51,杜晴江刻本,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第10叶。
[56](明)杨士奇《文渊阁书目》卷2,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26叶。
[57](清)傅维鳞《明书》卷76《经籍志二·子杂》,本诚堂刻本,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第13叶。
[58]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第310页。
[59]褚斌杰、孙崇恩、荣宪宾《李清照资料汇编》,《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华书局,1984年,第5页。
[60]吴德义《刘济及其〈革书〉辨疑》,中国史研究,2017年第2期,第177-185页。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