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红颜录》凤波拂云篇(四十一)

[穆人清]说:  〈神色如常,须发已然全白〉谢小友,夏姑娘,何教主,本派这回欠几位的,不止是一个天大人情……而是救亡存续的大恩德啊!

[谢衡]说: 穆老前辈太客气了。观您老人家气色,功力非止尽复,真气之纯,收发之速,分明已大成至万法自如之境。便是黄大侠、归二侠、袁大哥诸位,经历这番磨砺,也臻至炉火纯青、返璞归真之境。正可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穆人清]说: 〈不住苦笑,摇头叹息〉老猴儿这些门下,从前也确实闹得太不像话,方才招致这番惨祸。我也是听几位老友旁敲侧击,因此才召他们回来,准备严加管教……〈摇了摇头,叹息良久〉人死不能复生,说什么可都迟啦。

[归辛树]说: 恩师,那几个逆徒胡作非为,欺师灭祖,竟令师门蒙羞,着实罪不容诛!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招致这场大祸,恳请重重责罚。

[归二娘]说: 不,当家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那贱婢孙仲君的谗言,更不该去挑什么渤海派,〈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不住哭嚎〉废我武功也好,杀我的头也好,和你没干系啊!

[穆人清]说: 狂妄傲慢,滥伤无辜,确实大错特错!〈凌空一抓,取过【归二娘】佩剑,剑柄微微一抖,【归二娘】只觉左手一痛,鲜血直流,左手一根小指已被削落,长剑也断为两截〉从今而后,不许你再用剑!

[归二娘]说: 〈又是惶恐,又是惭愧,忍痛应答〉是,徒媳知错了。

[穆人清]说: 辛树,你年纪虽已不小,在我心中,你仍与当年初上华山时的小徒弟一般无异。你性子向来耿直,三十年来专心练武,旁的事情更是什么也不多想。可是天下的事情,并非单凭武功高强便可办得了的。遇上了大事,更须细思前因后果,不可轻信人言。

[归辛树]说: 〈汗流浃背,一脸愧色〉是,弟子牢牢记住师父的教训,再不敢狂妄自大,得罪同道。

[穆人清]说: 〈脸色渐转慈和〉二娘,你怀孕之时和强敌动手,伤了胎气,叫钟儿这孩子在胎里就受了内伤,确是苦挨了这些年。辛树,你夫妻中年得子,对孩子爱逾性命,为他寻医访药,性子愈发急躁,也是人情之常。徒不教,师之过,武学之道何其博大,你们学得一点儿皮毛,便在外面耀武扬威,又何尝不是我这老头儿的过失?从今以后,咱们上上下下,都要谨守门规,约束自身,以此为戒!

〈【黄真】【归辛树】【归二娘】【袁承志】一齐异口同声〉:谨遵师命!

[穆人清]说: 谢小友,这回本派全盘落入算计,竟能转危为安,多亏你临危而不乱,处变而不馁,方才力挽狂澜,老猴儿当真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了。

[谢衡]说: 不敢当!若不是九公主和夏姑娘搏杀了孟神通,引出这老贼身上积蓄的阴寒毒质,又将那些毒虫尽数毒杀,我也是无计可施了。这一回咱们并非胜在智略,而是天意使然。

[穆人清]说: 真是天意么?……〈瞑目合十,暗诵道谒,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哎,老猴儿筹谋半生,一事无成,谢小友既得天时,便万不可辜负了这番际遇。

[归辛树]说: 谢少侠,救命大恩不言谢,何况得了你的灵药医治,犬子的病躯也大有几分气色,实在感激不尽。今后有用得着我夫妻之处,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黄真]说: 〈神色遮掩不住的颓唐,肋骨伤处打着夹板,略拱了拱手〉……

[谢衡]说: 小子别无长物,不过是一副急公好义、精忠报国的赤子之心,和各位前辈一般无二。咱们今后勠力同心,遥相呼应,驱除鞑虏,再整华夏山河!

……

[谢衡]说: 阿九姑娘,令兄永王殿下,还有安统领、陶尚宫他们殉难,天人共悲,还望节哀顺便。

[阿九]说: 谢公子好意,小妹心领。四哥殉国时,衣故国衣冠,佩亲王印授,于天地祖宗亦可无愧矣。安叔叔和陶姑姑,就葬在他身边。他们在天有灵,想必心里也是欣慰的。

[袁承志]说: 〈意气萧索〉还有安大娘,我征得小慧妹妹同意,还是将她和安大叔葬在了一起。哎,生前有多少恩怨和不平,死后一家团圆,也都消解了罢。

[夏青青]说: 这要我说呀,都怪有些人有眼无珠,识不得自己师侄、师侄女,更认不清自己的贴身长随,才会害得这么多人枉送性命。

[谢衡]说: 咳咳,话也不能这么说。欺师灭祖,本是十恶不赦,他们会这般丧心病狂,谁竟能事先想到?归根结底,还是鞑子鹰犬太过狠毒,泯灭天良,竟无人性。

[阿九]说: 岂止如此,只怕四哥之事,也是鞑子朝廷有意放出风声,要将各路反清同道,全都一网打尽,四月月圆之夕,华山朝阳峰,便是他们定好的收网之地,收网之时……〈心中不自禁涌起寒意〉

[谢衡]说: 爱新觉罗·玄烨!我这位老相识,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洞彻人心,所行皆是布局深远的阳谋,假以时日,定是不逊于铁木真的劲敌,当初还真是小觑了这厮……

[阿九]说: 鞑子伪帝的帝王之术,机心深刻长久,实近古所未有。害死四哥的真正罪魁祸首,不是孟神通、海兰察、玉真子这些鹰犬败类,而就是此酋!我——誓杀之!

[谢衡]说: 阿九姑娘,此志我等皆同。——是了,袁大哥,如今金蛇营在淮北山东,情势当真无可挽回了么?

[袁承志]说: 上山落草是无奈之举,而今军心浮动,亦无援兵,我是彷徨无计,别无长策了。哎,愚兄虽学得一身武功,却无贤弟一般的权谋韬略,最后势必死难殉国,就和爹爹当年那样。当此国难綦深之际,也是命数使然。

[谢衡]说: 这几日我思前想后,倒是为贵军想到了一个东山再起的好去处。当日在玉门关,西洋人所赠,乃是浡泥岛的海图。此岛原是大明藩属,土地肥沃,民风淳朴,安静太平,近日却多有倭寇和红毛夷袭扰。你们何不弃岸就舟,去此地驱走夷寇,定是多得助力,望风景从,别开一番事业?

[阿九]说: 我听这主意不错,洪胜海做了叛徒,渤海派的数十艘大沙船可还在我们手里。袁大哥,你是名将之后,武功盖世,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勇不可挡,要对付这些海寇,自是牛刀小试了。

[夏青青]说: 我当是多好的主意呢,原来是怕驸马爷和公主娘娘拉不下脸,去落草为寇,你就教他们落海为盗,去当海盗呢!

[阿九]说: 〈淡淡一笑〉凤阳朱氏,本就是淮右布衣,起自草莽,我一介亡国女流,怎敢妄自尊大?金蛇营事既至此,径去中原,反取海外,亦不失一条明路。谢公子提点,小妹谨受教了。

[袁承志]说: 「事已至此,终不能就此颓唐,一蹶不振,让青弟愈发瞧我不起,连阿九也跟着没脸。」〈沉吟半晌〉也罢,时运如此,敌众我寡,我就暂且避他一避,去海外做个化外之民吧!

[夏青青]说: 〈转身疾行,丢下一句〉:……好好待你的金枝玉叶,别再见异思迁,又祸害什么荆钗布裙了。

[袁承志]说: 〈百感交集,叹了口气〉「哎,阿九,青青,我对这两个姑娘都是一片真情,心意也是真的。但还是更在意阿九,心中实在爱极了她,终究错失了与青弟的良缘。」

[谢衡]说: 两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小弟谨祝一帆风顺,来日大举,再会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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