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解字》第35课:中国举办奥运时,火炬为什么是祥云图案?

今天解说《说文解字》里的“气”部汉字和“士”部汉字,恰好两部汉字分别为气部2个和士部4个,正好是一天的解说量,今天要解说的6个汉字如图:

(今天要解说的6个汉字)

先说“气”部,《说文解字》540部的气部汉字,只有两个,一个是气,一个是氛,与云气和祥气相关。这跟现行汉语的201部也有气部,只是现行汉语的“气”部不一样,“气”部则字很多(几十个),部中的字多与云气,气体有关系,如氟、氢、氧等。查询汉字时要注意这个区别。

1、气。读作qì。这个字是《说文解字》540部的部首之一。本来是个象形字,甲骨文、金文都是象形流动的气体形,隶定为气,古代的“气”跟“乞”是同一个字,字形变化上,为了跟“三”有区别,第一横向上翘起,第三横向下拖,就成了气字。如图:

(气的字形演变)

《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雲气也。象形。凡气之屬皆从气。”段玉裁《说文注》说:“象云起之皃”,意思直白,就是云彩生起的样子。如图:

(气的本义就是云彩生起的样子)

这是个常用字,现在一般认为繁体的“气”是“氣”。但实际上,在《说文解字》中,“气”和“氣”是两个不同的字,“氣”,指的是“馈客之刍米也。”指发放或领取粮食有关。跟粮食(米)有关,因此通“餼”,而表达云气的“气”,就写作“气”,并不写作“氣”。理解了这个差别,在创作书法篆刻作品时,遇到“气”字的词语,不能完全都用“氣”,要区别字义,再选择用哪个字,当然,艺术跟文字学是两回事,丁敬不是说过“《说文》篆刻自分驰”,也不必完全拘泥。很多篆刻名家在作篆时,这两个字互相通用,他们选择了服务于艺术创作中的章法需要。气的小篆写法如图:

(气的小篆写法)

2、氛。读作fēn。《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祥气也。从气分聲。雰,氛或从雨。”段玉裁注给的解释是“謂吉凶先見之氣。統言則祥氛二字皆兼吉凶。析言則祥吉氛凶耳。許意是統言。”古人常用观察云气来预示吉凶,放在一起来说叫“祥氛”,分开来说,祥就是吉祥的云气,而氛就是凶恶的云气。据颜师古注《汉书》“氛,恶气也”可见氛指的就是不好的云气。这个其实很易记,比如2008年中国举行奥运会就用到祥云图案,做成“祥云火炬”,而“氛”多用来表达不好的氛围和气氛。

(祥云火炬)

氛也用来表示“寒气”。《释名.释天》中解释“氛,粉也,润气著草木,因寒冻凝,色白若粉之形也。”这个意义上,跟现在的“霜”接近。如图:

(寒气凝于植物表面)

从字形上,一个可能预测吉凶的云气,下面加了表示分开、分离、分发的“分”字,当然不是好的意思,人们的意愿里,一般是不喜欢分离、分开,分散的。氛的小篆字形如图:

(氛的小篆字形)

接下来说士部,《说文解字》中士为单独一部,在现行汉语的201部里,因为字形相近“士”与“土”归为一部。

3、士。读作shì。士是《说文解字》540部首之一。看字形演变,它没有甲骨文,只有金文,金文中,它跟王字相仿,也是象形字,象斧形,如图:

(士的字形演变)

就是一个斧刃向下的青铜大斧,青铜钺本是君王的象征,表示拥有最高审判权,但君王也会把象征杀头之刑的斧头交给审判官,因此,汉字分化出来士,士的本义就是“有智慧的审判官”,引申为各级官员、有学问的人,相关的词如卿士、学士。古代所谓的“士农工商”的“四民”,士民,就是指农工商以外学道艺,习武勇的人,也就是是指当官的或努力读书、习武,准备当官的人。

《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事也。數始於一,終於十。从一从十。孔子曰:“推十合一爲士。”这似乎也通说得通,讲的也有字形演变的意思,士其实是从“立”演变而来的,即成年的可以站立的人,古代男子到结婚年龄称“士”,进而指超群之人如国士、力士、勇士,志士、女士。女士指的是“女子中有士品行者”,即女子中之杰出者。又指有才学的、智慧的人,从一到十皆能精通且能从十到一融会贯通,段玉裁说:“学者由博返约,故云推十合一”。相比之下,这个应当是后起的意思,而字形似斧是本义。

(徐悲鸿名画《田横五百士》)

从这两个角度来解释,士都是有智慧的,掌握权力、勇武的、有品格的、杰出的人,或者即将成为这样的人的人。比如著名的“田横五百士”,“士”基本已成为一个褒义的代称了。它的小篆字形如图:

(士的小篆字形)

“士”到后来大致有这些意义项:(1)古代未婚的青年男子;(2)古代一个社会阶层的名称;(3)诸侯的大夫对天子的自称;(4)对品德好、有学识或有技艺的人的美称。(5)古代的法官;(6)军制或军衔;(7)通“事”,指职事的意思,(8)通“仕”,成为士,就是“入仕”,指做官的意思。(9)士还是一个姓氏。

4、壻。读作xù。《说文解字》释作“夫也。从士胥聲。《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者,夫也。讀與細同。婿,壻或从女。”所谓的壻,就是古时候妇女对丈夫的称呼。后来这个字左边的士旁也换作女旁,就是女婿的婿(说文“婿”字在重文里,并非正字)。可见在古代,一个人要成别人的丈夫或女婿,先要有“士”的条件,即成熟、智慧,强大。而且要“胥”,“胥”的本义是蟹醢,后来引申为齐备,齐全的意思(也指小的官员),壻指既要就是要齐备“士”这样的条件,又要有相对齐全的物质条件(开个玩笑,相当于能吃得起海鲜,物质是不错的),而且士在前,胥在后。现在的夫,或者婿没有士在内,只讲究物质条件了,意义丢失了不少。

(电影《骆驼祥子》剧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带士的“壻”还有一些近代老作家在作品里仍然使用,比如老舍的《骆驼祥子》里说:“本来就没有儿子……祥子的确不错,但是提到儿壻两当,还差得多呢!”可见,在这些老作家眼里,他们还是认可壻是婿的正体字写法的。另外,壻还是一条河的名字,发源于陕西省佛坪县,经秦岭,折东南经固县入汉水。壻的小篆字形如图:

(壻的小篆字形)

5、壯。读作zhuàng。《说文解字》给的解释是:“大也。从士爿聲。”就是壮。也就是大的意思,但这个大的意思是如何得来的呢?

从字形上也有两个解释,一种解释是所谓的“爿”是“牀”(床)的简省,士坐在床上或者长镫(宝座)上,古时的高级官员,宝座形状类似床,做在宝座上有生杀大权的士称为壮,引申为强大、威猛,相关词如强壮、壮士等,古代男子到了三十岁,称壮年。另一种解释称“爿”就是判木(类似过去官员的“惊堂木”)的一半,拿着判木的士,马上就要做判决了,因此当然是强大不可侵犯的。于是,就是大的意思。

这个字由于不断引申,大致也有不少的意义项:(1)人体高大。引申为所有的物体大;(2)盛大、旺盛、强健、雄壮之意;(3)壮年。成年,长大之意;(4)赞赏,以……为壮的意思;其他还有迅速、迅猛的意思。

需要注意的还有两个跟书法相关的意义,一个是农历八月的别名,署壮月,就是农历八月的意思。语出《尔雅.释天》:“八月为壮”;另一个意思是书法用语,指力在意先的意思。唐代宝臮的《述书赋上》里说:“道力草雄,圆转不穷,壮自躬之体格,疲逸少之遗风。”宝蒙注解说:“壮,力在意先曰壮”。壮的小篆写法如图:

(壮的小篆写法)

6、墫。读作zūn或者dūn。读dūn时,同蹲,读zūn时,同樽。《说文解字》释作:“士舞也”,指的是同蹲的意义,有些版本这里没有“士”字,就单指舞姿,段玉裁注称《周礼》里载:“大胥以学士合舞,小胥巡学士舞列,故其字从士。”《诗》曰“墫墫舞我”,其实就是古代所谓的士,在喜悦的时候跳舞的样子:两腿尽量弯曲,像坐的样子,但臀部不着地,就是一蹲一蹲的样子。现在通行的《诗经》版本直接写作“蹲蹲”。读作zūn时,同樽的意思,就是一种酒器,古代的盛酒器具,下方多有圈足,上有镂空,中间可点火对器中的酒加热。比如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称“有酒盈樽”,李白《行路难》诗中说“金樽清酒斗十千”的樽,应当都是这种酒器,如图。

(酒樽)

《说文解字》中的“墫”既然放在“士”部,应当指的是第一个意义就是指士们跳舞的样子,而不是指这种盛酒的器皿,或者我们也可以联想,因为樽这种器皿,只有士才会使用吧,普通老百姓是不会用的,所以,放在士部也是合适的。墫的小篆字形如图:

(墫的小篆字形)

现行的部首检字法,因为与土合并,同部的汉字要多得多,但在《说文解字》中,士部汉字只有四个,排列也靠前,土部汉字多得多,排列也靠后,是士部还是土部,虽然字形相近,意义上区别还是很大的,检字时需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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