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跋|《读写丰盈诗意人生》跋

《读写丰盈诗意人生》跋

这本书的缘起,完全是因为陶公。
依陶继新先生在当代教育界的德隆望尊、云心鹤眼,称其“老师”实在是太过平常了;而依他在我生命中的日光玉洁、周情孔思,称其“先生”又略嫌隔膜了。思前想后,唯“陶公”二字当得上我对他的那种仰止行止却又亲之信之的感情。
初识陶公,是在上海的新经典大讲堂上。那时,振村兄(《当代教育家》杂志社主编)正在热火朝天地推进中华经典诗文诵读工程,新经典大讲堂就是这个工程的载体之一。陶公和我都是大讲堂的主讲教师,席间,我见到了慈眉善目、一脸祥和的他。都说相由心生,面对陶公,我心中默念着自己何时能够修得这样一份心灵的喜悦和宁静呢。而陶公在闲聊时的一番不经意言论,更是让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说,在某种意义上,经典文化是可以让生命有根的。如果根扎不深,就可能在西方文化侵入的时候,不分良莠都“拿来”,甚至顶礼膜拜。而当我们有了经典文化之根后,就可以在继承与发扬中国经典文化的时候,放开胸襟,大胆地将西方文化的精华吸收过来,并让它融入中国文化之中,成为我们文化发展的有机部分。
我在陶公身上,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位教育者的文化自信和担当。
不久,我就把陶公请到我的学校。在一个可以容纳 168 人的阶梯报告厅里,座无虚席、恭默守静,陶公以他清亮如玉的嗓音,从容不拘地畅谈着他的幸福人生、文化情怀。没有人走动、没有人接听手机甚至没有人朗声咳嗽,我端坐第一排,如坐春风、如沐春雨。会后,陶公一再请我谈谈观感,他说,自己对听讲教师的情况不了解,内容上难免隔靴搔痒,希望我能提点改进意见。我说,您以您的真诚和睿智打动了每一位听讲者。您的讲座跟那些专家学者的讲座有一点不同,他们只负责讲,而您不但讲,而且做,您把您讲的东西通过自己的生命表达出来了。真正的“讲座”,是“讲做”,不但讲到了,而且做到了。
临走前,陶公说一定要好好地写一写你的新成功教育。时隔半年,我自己早已经将这话抛诸九霄云外了,没想到,陶公竟然将一篇长达近八千字的通讯报道《让更多的师生从平凡走向卓越》发到了我的邮箱。他说,第一,不当之处、不实之处只管改;第二,一定推荐《人民教育》刊发。陶公曾经说过,他做人的第一准则是诚信。原来,那次临走前的话在我听来不过是一句即兴的应景之辞,而在陶公,则是一份君子一言的承诺。孟子说过:“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又说过:“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我打开陶公的邮件,用心感受着一位长者的赤诚与情义,那一刻,我明白了文化对于生命存在的意义——“以文化人”。原来,文化不是摆设、不是应景、不是装点门面,文化的全部意义在于“活出来”这三个字。活出来就是诚、就是率性、就是道啊!一如《中庸》所言:“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这就是陶公,一位中国文化的传播者,更是践行者。他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体认文化的精髓,并让自己也成了一座文化的高山。
于是,就有了随后的陶公和我的这场关于“读写丰盈诗意人生”的对话。“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我们在弥散着浓郁的中国文化气息的杭州韵和书院促膝而谈。我们谈读书的文化价值,谈语文教师的文化自觉和传承道义,谈诗意语文的文化使命,谈写作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取向,谈德育乃至整个教育的文化缺失和生存之根……整整一天的工夫,陶公以其对文化的赤诚之爱,以其深邃的思想、惊人的记忆,以其纵横捭阖、收放自如的流畅思维,以其真诚的人生信仰和静水流深般的生命体验,带我一步一步迈向文化的神圣殿堂,催我自省、度我超拔。
如今,这本对话录《读写丰盈诗意人生》即将付梓。之所以还要添足这样一个注脚,完完全全是为了要向陶公表达我深深的感恩和敬意。我的思想许是浅薄,精神也谈不上健硕,对文化的激情和憧憬也不过是自说自话。但有一点,我从未置疑,那就是文字背后的生命确证。
一切对话,只为了重新发现自己。感谢陶公,以其卓越的文化生命温暖和照亮了我的另一个自己。

      王崧舟

2021 年 5 月 26 日

原载于《读写丰盈诗意人生》,陶继新、王崧舟 著,齐鲁书社,2021年7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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