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沉沦的小村庄

□     杨辉峰

沉沦的小村庄

多少次你是我丢失的魂灵

如影随形附于我的生命、日夜、悲欢、分秒

多少次你是我永远的疼痛、幸福、不安、牵绊

深深扎入我的心头、骨头、细胞、血液

手握一件件往事  一片片雪花  一捆捆麦子  一笼笼荒草

多少是眼泪  多少是欢欣  多少是慈悲

母亲比我懂  父亲比我清   我比父母糊涂

土地比我更明白   天比地高   你比我懂

命运啊，不过是我们

匆匆投下的色子  手中的泥丸  流产的婴孩

野草比庄稼更高

瓷片比幸福闪亮

煎熬比疼痛长久

快乐比眼泪稀少

沉沦的村庄     困顿的村庄

迟疑地丢掉最初的乳名  灵魂的墓碑

干涸的眼眶

挤出一眼甜水井

汩汩地涌进我们的心脏

荞麦花开的风景   洋槐花盛开的往事

早已成为失散的盛宴

狗尾巴草缠绕的故乡  混入城市的我们

夹着艾蒿学会高高在上    虚伪做人

不说什么  也不听什么

说说那六七座荒凉的古老的墓冢

说说那半夜里偷倒下的城市垃圾

说说那渐已遍体鳞伤的进村道路

说说那空旷而寂寞的村中心广场

说说那彝族妇女背着婴孩的砖工

说说那唐朝一直传下来的老故事

说说那多年前风急月高夜的盗影

说什么呢   铁将军把门  白瓷片耀眼

荒草毁掉庄稼   毁掉家园    毁掉后半生

故乡在抽泣   土地在狼嚎   游子在远方

谁能听见你哭啥呢

谁又能听懂这哭腔

何时把秦腔哭断

何时把黄河哭干

何时把村庄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