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无趣地阅读博尔赫斯

你怯懦地祈助的 
别人的著作救不了你 
你不是别人,此刻你正身处 
自己的脚步编织起的迷宫的中心之地 
耶稣或者苏格拉底 
所经历的磨难救不了你 
就连日暮时分在花园里圆寂的 
佛法无边的悉达多也于你无益 
你手写的文字,口出的言辞 
都像尘埃一般一文不值 
命运之神没有怜悯之心 
上帝的长夜没有尽期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博尔赫斯 

艰难无趣地阅读博尔赫斯


我是个喜欢完美的吹毛求疵者,日出月升,阅读不得不成为极少的乐趣。譬如《阿莱夫》之类的幻想小说,博尔赫斯就是个兼容的狮子处女座,分不清他编织的生活与梦境,沉迷于此,大梦一场,期待某天能描摹出类似的文字。

卡尔维诺的小说《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实际上也充满了挪揄与幻想之类的气息,与博尔赫斯相同的是,除了复杂的大脑睿智的思维,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太相似的地方。若说相似,就是此时此刻,有某个人同时欢喜他们的游戏人生。

这世界冷漠无情,这世界令人捉摸不透。更多的时候,沉浸在博尔赫斯构筑的故事氛围,忘记了天才诗人的初恋爱上了他的文坛宿敌,先锋派诗人吉龙铎,并嫁给了他,并且诗人瞧着他们翻翻覆覆的分分合合,悻悻然不的机会。

优秀的小说家一是重塑对生活抑或生命的理解,另外则是重塑了世俗对小说的理解。博尔赫斯大抵属于后者。今时刚刚斩获矛盾文学奖的宁肯,以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的方式处理了人与世界关系,诸如他的《三个三重奏》以及《环形山》等等,当然《环形山》里还有卡夫卡的荒诞,希区柯克的悬疑。

中年失明后博尔赫斯,开始口授诗歌、寓言和故事,西川曾经指出博尔赫斯的高明之处更在于虚幻。文学之中的无数秘密,只能慢慢地阅读理解重现,或许,博尔赫斯藉此借给我们的慧眼,阅读完他那些跳跃的文字,重回生活懵懂的初始。

我偶尔憧憬想起的那座图书馆,是博尔赫斯失明的乌有之乡,诗人用手杖轻叩,空旷寂寥的回响。有时候,我感到时间的枯燥流淌,图书馆的静谧,一册一册书散发的优雅,和那些书缝隙中保存的光阴。

读书是肉体上的感觉,这种类似“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总归是“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读过之后的玄想,横跨的地域,便不限于男欢女爱了。

一生对女性谨小慎微的博尔赫斯,年近七十还要接受母亲对女人的判断,这又是写作阅读之外的俗世了。

文字领域的玄妙神秘,在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岔的花园》可见一斑。世纪老人般的喃喃低语,没有过去现在只有未来的苍老灵魂,我们幻想的自由,臆测的宇宙,被环绕的文字排列出来。

大多时候的阅读费时费力,之所以继续这种艰难,是因为至少它还是那么神秘有趣地诱惑。黄昏的降临,暮然天高云淡消逝,层层叠加的色彩斑斓,娇艳欲滴,夕阳于秋色,相得益彰,它们的遇见稀松平常。

恒河沙数,介子纳须弥。盲人心灵描摹的宇宙算是无穷大,眼睛所见也未必是真实,花花世界反而成了光明的累赘。而《小径分叉的花园》最后的升华,是博尔赫斯,抑或那个人盲心不盲的灵魂一直在探讨深不可测的时间。

九月初始的这几天,说好的雷雨也只有雷电,零星的雨点散落的东西南北,就像博尔赫斯探讨的时间,不知不觉在恍惚的阅读中分岔,不知所往,就那样延续着,循环着,看样成为了我们自以为是的永恒。

恍然自己的情绪,生活物质的魑魅魍魉,追逐的欲念,和赫尔博斯的迷宫,都在挪腾着宣泄的出口。

恐怕天堂里若有图书馆,亦是各人有各人的模样。

 【 绘画:陈显栋(中 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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