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半夏的革命沧桑

我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 
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 
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便是使得我开始爱上了你。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 
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是走了一半路了。

by简·奥斯汀

一春半夏的革命沧桑


裴多菲说你爱的是春天,陈淑桦唱到春去春又回。故此先开的是樱桃花,细碎娇艳的花朵,赶在桃花盛开之前,它们已经偷偷地挡住了春天的视线,没有蜜蜂帮忙,果实里的甜蜜,有冬天的雪花与冰凌。

自由与爱情的关系,被左联作家殷夫译成五言律诗,作者裴多菲以及译者殷夫都与革命关系匪浅。后来的传播,这其中鲁迅先生功不可没,在殷夫付出年轻的生命之后,鲁迅先生“忍看朋辈成新鬼”,直到两年后的《为了忘却的纪念》,自由与爱情都烟消云散。

同样说自己是一个怀有爱情的人,裴多菲二十三岁开始了初恋。向远处看,世界那么大。从安逸的现在向前瞧,我们的风尘庸碌,涂满了眼睛。个体的生命与自由唇齿相依,唯有一次,爱情属于璀璨星空的额外赠予。

曾经仔细读过诗人革命者殷夫写于1928年的《别了,哥哥》,那是一种无限痛心的诀别,自愿把自己置于围墙之下,“想做个普罗米修士偷给人间以光明”,憧憬黑白世界里的彩色缤纷。

有一个姑娘暗自垂泪,有一个兄长痛彻心脾,诗人用革命情绪送给姑娘刀吻,与哥哥决裂,然后便消失在黑暗最黑处。裴多菲的斗志昂扬与殷夫有诸多相似,他们都有徐锡麟“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气魄。

与革命相向而行的丁玲,去世十多年之后,她的复杂性仍然与文学是个费解迷。王蒙谈及此“不简单”,“深深地为了人们没有纪念和谈论丁玲而悲伤而不平”。有种纪念,低到尘埃里,是文字的魔力,譬如张爱玲。

张爱玲在其反传奇的《传奇》扉页上题有“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就像夏志清之于张爱玲,却类似锦灰堆的传奇了。才女抑或革命者的《莎菲女士的日记》,从某种意义上说,丁玲的革命浪漫主义,就是瞿秋白所言的“飞蛾扑火”。

恰合的是,陈子善的《从鲁迅到张爱玲》勾勒了丁玲与张爱玲鲜有的交集。张爱玲曾写过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短小书评,革命使更多人南辕北辙。还是夏志清另一句关于丁玲的话耐人寻味,“丁玲的一生比她的作品有兴趣。”

毋庸讳言,革命与温柔的情感有点相离相悖,少之又少的爱情亦是。爱情本是闲暇夸张的花朵,经不起铿锵有力的捶打。真爱这种东西奢侈,又容易糊弄自己。在孤独的尽头,往往剩下的唯有自己。

春天除了是所欲萌动的开始,也是所欲萌动的结束。希梅内斯有一首象征意味的诗歌《春天》,红尘男女之间称颂的开始,其实意味着某种隔阂的开始,当诗人穷极了“玫瑰”、“星星”、“夜莺”,想获得爱情之外,还想同时获得诗歌的灵感,未免有点所求过高之嫌。

与诗人殷夫同时赴难的五人中,殷夫年龄最轻,柔石年龄最长。他们都是真正有信仰的革命作家,记着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文学作品是被记住的方式之一。《二月》水中花似的彷徨,正是柔石自己的苦恼,没有革命这支花朵的燃烧,爱情都苍白无力。

不过我们到底能记住萍水相逢的别人多久?一小会?一天?一年?还是很多年。春寒料峭,一场间歇的春雨,打落了满地樱桃花。白云浮动,河水奔腾。最艰难的路,就在周而复始的春天。

【  作品: 纳撒尼尔·马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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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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