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夜

秋分夜

午后阳光大好，恍惚之间，还是盛夏。但是，空调房的冷气打上身来，好似敷了冰霜，掠过皮肤表层，冷入肌骨。家里一高一矮两台风扇摆在角落，积了一层薄灰。像我们这样半老的人儿，大夏天里吹空调的日子都屈指可数，眼下的高温天，只摇蒲扇就够了。

打开家门，正是喝下午茶的时候。可是，一个人，诸事从简。先倒头一睡，当作午觉。醒来，太阳还老高，刺眼的金光将脚步一直往屋里推。心里想的，除了晚上吃什么，还有怎么打发这一（长）夜。长久以来，只习惯一个人住市区，那是真正的“闭关”：四壁是白墙安全窗和防盗门。可是，回到郊区便不同了。敞阔的空间，像把天地穿在身上，旷荡得有些缺少安全感了。

出地铁，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将晚饭想好了：萝卜丝蒸饺——又是面食，近来特别迷恋面食啊。冰箱里有白萝卜，还有前阵子炼荤油剩下的油渣，配上香葱，都是绝美的搭档。打开网易音乐，听舒缓的欧美民谣从音箱流淌出来。一个人，站在黄昏，不紧不慢地搽萝卜丝，剁馅，烧水烫面。放在笼屉上隔水蒸熟，就是蒸饺；把平底锅内放油煎熟，便成了锅贴。图方便，也更健康，还是吃蒸饺吧。按说，应该再熬一碗黄灿灿、黏糊糊的小米粥，加入两三粒红枣，或者一小把枸杞。末了，嫌麻烦，一杯红酒配蒸饺，足矣。

吃过晚饭，太阳已缓缓沉入对面屋脊背后了。拎起矿泉水瓶存留的台风雨水，浇花浇树。说好的除草施肥和挖红薯，耽搁着，又是小半月过去了。一个人，吹着清凉的晚风，听几支动感十足的曲子，在园子当中，看不远处人家窗口亮起的灯，灯影里的忙碌，锅铲的欢快响声。头顶的月亮带着羞涩，像美人用袖口掩面而笑。

秋分当日，昼夜等长；过了此夜，便开始昼短夜长。决定该如何消磨秋分夜之前，先沏一壶普洱茶，喝到微酣微汗，然后再说其他。也无人对语，默默地，自己跟自己提壶举杯，膝上摊开唐诗，免得眼光流离不知所以。于是，这道茶喝着喝着，夜就深了。唐诗过了七言律诗这道坎，往下就一马平川了。再起身的时候，该洗洗睡了。